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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者: 真桑惠子女士(母)

採訪者: 住田丈一郎博士

訪談日期: 20██/██/██

附註: 是次訪談偽裝為警方訊問,並於位處旭川市的真桑宅進行。

<節錄開始>

住田博士: 那接下來就會開始詢問。可能會跟先前問過的事情有重複的部分,這一點還請見諒。

真桑女士: 是的。

住田博士: 首先,關於友梨佳的蹤跡,我們掌握到了羽幌町為止。但是縱使經過我們全力搜索,很可惜地還是沒能發現到他。真的很抱歉。

真桑女士: 沒關係,不用道歉的。怎麼說警隊的各位都沒有錯。

住田博士: 謝謝。不過我們也希望可以得到更多的線索,請問您有從他本人聽說過到羽幌去的動機嗎?

真桑女士: 有,說是社團的外勤工作的其中一環,要到海鴉線オロロン那邊走一趟。就像平時那樣帶著望遠鏡過去。

住田博士: 所以是天文社了吧。

真桑女士: 不,我覺得不像是。那孩子有身兼幾個社團的成員。登山之類的甚麼都有,連攝影也有。直到白天都還在LINE那邊顧著。

住田博士: 唔,這確實跟天文學沒有關係呢。在其他的社團活動也會帶著望遠鏡嗎?

真桑女士: 那孩子啊,他最愛大自然了。在幼稚園的時候,連把買給他的昆蟲圖鑑也反複讀到頁面都要掉了,讀到整本都破爛了為止。他還會跟老公一起上山,夏天釣小龍蝦,冬天看貓頭鷹。在看見黑啄木鳥的時候還會在晚餐桌邊很開心地說著。在春天快要來到的時候,就試過在水潭找到了北海道林蛙的卵子,下個早上就拿著繪本過去拼命地素描。直到現在都還在這方面入迷。還會在海岸走來走去撿貝殼。從小時候就非常熱衷,到大學就進了相關的社團去了。

真桑女士: 在這當中,對友梨佳來說有特別意義的東西應該也包括宇宙或是星體吧。現在他沒進去生物學系,而是想去太空的研究室,對講義也很認真地讀著。就像被星星吸引了那樣。以自己的研究為礎,讓子孫後世可以走遍星星,朝著太空的奧秘和謎團開創新的道路——像這樣子。

住田博士: [停頓] 這很好啊。

真桑女士: 在唸小學的時候,我的爸爸,也即是友梨佳的祖父帶了一個望遠鏡過來。不過一會兒,就怎麼喊他下樓吃飯也沒反應,看著月亮和星星看到入迷了。還試過帶著睡袋和水瓶,穿著羽絨衣,連呼吸都出煙了都不管,到天文台去,在寒冷的天空下一起仰望夜空。所以到現在,他還會研究化石、昆蟲、野鳥。無論經過怎樣的活動,只要是放晴的日子,天一亮,他就會把望遠鏡塞進行李去觀星。

住田博士: 羽幌一帶是有天文台沒錯。也確實,遠離札幌和旭川的市中心,也沒有光害。是很適合進行天體觀測的地方。即使是在其他的社團活動途中,去作天體觀測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住田博士: 再之後,就是直到天亮的時候就會聯絡嗎。之前跟同行的社員聽說過友梨佳當日具體的行程,那麼媽媽那邊也有知悉過甚麼細節嗎?

真桑女士: 欸,就是說夜晚會在道上的車站或是在車裡過夜那樣。說會比較便宜。

住田博士: 那麼是哪段時間?

真桑女士: 到那裡就有點不清楚了。具体的事情都沒怎麼聽說過。

住田博士: 明白了。接下來我想問一下關於令嬡的校園生活。

真桑女士: [停頓] 是。

住田博士: [停頓] 是、怎麼了?

真桑女士: 啊,沒有。[停頓] 友梨佳嗎......其實,並不是女兒。

住田博士: 欸?不好意思。

[住田博士參考手上的文件]

住田博士: 這邊的資料有記載到友梨佳小姐是惠子女士和昭先生所生的孩子。血緣關係上的確是——

真桑女士: 啊啊,不是這個意思。他的確是我的孩子,只是不是女兒而已。在性別來說。

住田博士: 所以是跨性別?

真桑女士: 是非二元,具體來說是性別流動。在有些時候是男生,又有些時候是女生,又或是兩者都不是——會這樣變化的。對孩子來說可能會是尷尬的事情,但是我也有幾次跟友梨佳討論過跟男朋友和女朋友相處的方式,還有他自己的自我認識也有談過。所以,我對友梨佳既不是當作兒子,也不是當作女兒看待。他就是我的孩子,就是真桑友梨佳一個人,而我也很珍重地待他。

住田博士: 不受男女觀念拘束,自我性別認同視乎狀態和時期,在不同的性別之間有流動的變化嗎。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以後會注意的。接下來關於友梨佳的校園生活,也還有他交友的情況,我想知道更多。

真桑女士: 出了札幌之後,他就沒再那麼頻繁地回來了,所以對他在情愛上的處境都不怎麼了解,但是好像也過得不錯。在週末的時候會聚到某一位的家裡去看電影這樣。在偶然的LINE通話上,也很開心地告訴我社團活動的情形。不管是學長還是同期,那個——偏見,還有相反的過慮也沒有發生,而是接納了他。在這一次也一樣是從社團的學生聯絡,就算說過沒關係,會長還是不斷地鞠躬道歉。我想他也是一個深受益友關照的孩子呢。

住田博士: 明白了。很謝謝您。之後,我會再向社團的學生進行詢問。很謝謝您今次配合我們的調查。

<節錄結束>

負責職員: 川本優歌研究員

通訊日期: 20██/██/██

<紀錄開始>

川本研究員: 你好。

飛行物: 你好。請問你們是否地球人?

川本研究員: 是。寫出這段句子的人是太空船的船員嗎?

飛行物: 是

川本研究員: 為甚麼你會有辦法以日語發訊?

飛行物: 我們的種族曾經到訪地球時,唯一接觸過的語言就是這個語言。

川本研究員: 你們是降落到日本了嗎?日本是在地球領土體系的國家當中,面對大洋的北半球的島國之一。

飛行物: 有這個可能。我們對地球缺乏理解,所以對你們所指的專有名詞以及其關係未能準確掌握。但是,這個語言如果是這名為日本的國家主流的語言,則我們的種族到訪過的國家說不定就是這個日本。

川本研究員: 我理解了。再問一題可以嗎?

飛行物: 可以。

川本研究員: 你們是從哪個星球而來?

飛行物: 雅赫—羅沙列特.列林加イアフ=ロザレト・レリンガ。

川本研究員: 相應的譯名似乎不存在於我們的詞彙中。有辦法另外說明嗎?

飛行物: 原來如此。即使已經告知座標,我們與地球一方各自使用的座標應該是不同的基準,所以亦無須告知。在這狀態之下繼續對話亦可能會出現多種障礙。因為翻譯需時,我們可否分享包括圖像在內的情報?

川本研究員: 明白了。我會向我方的人員提案。

飛行物: 請儘快回覆。

<紀錄結束>

在火星附近出現的類昆蟲智慧生物已歸定為SoI-456-JP。關於SoI-456-JP的情報以其自述為準,概括如下。

形態: 總體長約15cm,具有覆以外骨骼的左右對稱體型呈現。從前端依序分為頭胸部、前腹部、後腹部三部分。

頭胸部從左右兩方的外側有細長的外骨骼,並形成具有銳利的鉤狀突起作為尖端的分枝。頭胸部中央沿中軸在背側有一對高而薄的稜,以從左右兩方容納並保護發達的塊狀神經集群(腦部)。口器尖銳而突出,以適應汲取流質的功能。頭胸部的後側有一對翅,呈飛行能力。

前腹部相對於頭胸部較不發達。前腹部在後背側與後腹部相連,後腹部則在後側發育成平坦的形狀。後腹部末端則發育為趨同於蠍目螯肢亞門的尾節,該構造分泌有毒物質,可用於狩獵或防禦天敵。

附肢在頭胸部與前腹部合共有5隻。在頭胸部有2對附肢從腹側生出,前側一對是小型的步足,後側一對作為大型的步足運作。發達的步足亦可用以輔助尾節進行攻擊。前腹部有一隻不對稱的附肢,特化為生殖器官。

生理特性: SoI-456-JP具有屬於蛋白質、脂肪、碳水化合物的高分子化合物,分子基本構造與地球生物所有者一致。外骨骼有異於節足動物,是由非晶質二氧化矽構成,但軟體部以碳為主要元素,由此可見其外骨骼與矽藻及六放海綿同樣,以不具生物活性的骨骼沉積而成。

消化系統、神經系統、呼吸系統趨同於地球的昆蟲類。感覺系統分別對應於視覺、觸聽覺、嗅覺、磁覺、重力、以及加速度,欠缺發聲器官,以全身纖毛接收聽覺刺激。在聽覺刺激下,肌肉可以透過從血管系統以個體發育衍生而成的管道流通組織液,因應其壓力進行伸縮。這一項有異於地球生物以高分子化合物的作用進行運動的機轉,而是以與油壓式人造肌肉同樣的機理運作。

生殖器官在全物種皆有一致的形態,而不存在性別分化的概念。生殖活動以伴隨突起與孔的同一形態不對稱肢進行,以同形配子相互接合生出子代。外骨骼在成長初期以及蛻皮後短時間內,起初會以類似木質素的碳水化合物形成,但後來可藉由從外界攝取矽酸鹽化合物,漸漸發展出矽質骨骼。

生活環境: SoI-456-JP的故郷是距離地球約40.5光年處,TRAPPIST-1星系的第四行星TRAPPIST-1e。直徑達到地球的約0.92倍、火星的約1.7倍。公轉軌道的半長軸為約420萬公里(約0.03au),與恆星TRAPPIST-1非常接近,受到恆星重力影響而處於自轉與公轉同步(即公轉一次的週期內只自轉一周)的潮汐鎖定狀態。

因為處於潮汐鎖定的狀態,行星其中一邊恆常面對恆星,另一邊則恆常面向行星系外側。因此,向恆星面則持續接受恆星輻射加熱,導致海洋蒸發;背恆星面則縱使有溫室效應影響,仍冷卻至形成冰床。經過加熱的大氣形成上昇氣流,經過冷卻的大氣則形成下降氣流,行星全體在晝半球與夜半球之間因此形成了大氣循環。

SoI-456-JP首先出現於兩半球的中間地帶(晨昏圈),並由此處擴展分佈於夜半球。SoI-456-JP從獵食利用氣流飛行的大型飛行動物的小型捕食動物演化而成,透過狩獵形成的群體發展出社會,文明由此誕生。

負責職員: 住田丈一郎博士

通訊日期: 20██/██/██

附註: 五進制數字已換算為十進制。

<紀錄開始>

住田博士: 這邊是現時擔任地球代表,來自名為基金會的組織的住田。平常負責對稱為SCP-3024-JP的物體進行調查。請多多指教。

SoI-456-JP: 這邊是你們所稱為TRAPPIST-1e的代表。沒有個體識別名稱、特定的身份、階級、職位。請多指教。

SoI-456-JP: 首先,我這邊想為我們對人類一方的無禮之舉致歉。我們當初認定太陽系第四行星是未有任何人觸及的地方。因為驟眼所見未能發現類似人造物的物體。如果你們有對那個行星殖民的想法,那麼我們就屬於侵犯了你們將來的領土。真的很抱歉。

住田博士: [停頓] 不。以我個人的見解,我們並沒有對外太空的存在宣示主權的意圖,與此同時,我們的法律已經定下了火星,亦即是太陽系第四行星,並不受任何國家——任何組織、團體、機構的支配。以法律為依歸,至少我並不會對你們的行動提出異議。

SoI-456-JP: 了解。

住田博士: 但是,剛才所述的事情也不過是我個人的想法。與我們的地球相鄰的行星有外星物種介入的事實,確實會為我們的族群在安全保障方面帶來值得重大關切的事項。關於你們對火星的介入,我們基金會以及各個太空開發機構,各國政府今後也會有正式聲明見解的意向。

SoI-456-JP: 了解。因此你們會將我們視為關乎種族存亡的威脅。

住田博士: 我不能斷定,但是對認為有這種可能性的論點有同意之處。

SoI-456-JP: 我理解了。我們想儘力與地球人建立良好的關係。在宇宙深淵,有存在會拒絕密謀者、以及我們的理解。在幾億年以前,你們的先祖也受其所害,目前在這行星系的外側也有星際植物處於休眠。我們在這個星系,如果可以一起建立共同主張的協防體制,我認為會對你們在安全保障方面帶來莫大的利益。

住田博士: [停頓] 即是提議結盟嗎?

SoI-456-JP: 沒錯。

住田博士: 但是從那一艘太空船,顯然可以看見你們的科技比我們人類更為優勝。我們並沒有製造可以飛向系外行星的太空船的技術。與那樣子還沒發展完成的族群同行,對你們會有哪些利益?而你們也是因為甚麼原因,而得知我們地球人的存在、並走到太陽系、以至火星來?以上是我們目前持有最大的疑問。如果你們願意告訴我們,我們的姿態也可能因此得以更為柔和。

SoI-456-JP: 那麼我就說吧。我們的故鄉,亦即是你們所稱為TRAPPIST-1e的地方,我們是從那星球所生,唯一有智能的生物。我不知道我們對智能的定義與你們是否一致,但我們有了創造力,得以進行星際航行,並掌握了維度工程的知識。從只能捕獲獵物的捕食性動物進化而來,終於超出了行星系,達到了可以與外星物種對話的境地。若要問再之後會追求甚麼,這應該也與你們所追求的一樣。

住田博士: 具體來說,是甚麼呢?

SoI-456-JP: 是探求與繁榮。讓未知的地帶映入眼簾,馳騁於獵戶臂間。然後,我們就在全銀河系插翼——不好意思,踏足。橫越銀河系,縱貫十億年,建築廣泛而強大的文化圈,達到繁榮的巔峰。雖然規模不同,你們的族群不是也有為追求更加舒適而成熟的世界,而持續地進步著嗎?

住田博士: 我明白了。所以你們踏足火星就是這第一步嗎?

SoI-456-JP: 沒錯。朝著另一個星系擴大宜居地帶,是我們達到繁榮的過程當中的踏腳石。火星是偉大的銀河系文明開端之地的其中之一。

住田博士: 但是,在這太空的行星之多,為甚麼要去火星?

SoI-456-JP: 是與我們母星環境相似的緣故。雖然兩極有混雜著二氧化碳的固體,也還是有冰床橫亙,那個行星至今也仍在冰河時期。我們的母星也與在這方面一樣。有沒有潮汐鎖定先暫且不論,我們的故鄉背光的一面也被冰封,當中也仍然有生命孕育。

SoI-456-JP: 還有想讓你們看見的東西。簇擁冰雪帝國的高貴星球。天色也有如火的紅、耀眼的橘、神秘的紫。TRAPPIST-1在永遠正確的位置時常照著大地,銀白色的土地在光中染上了朱紅色的光輝。在某一座山,從日到夜吹過的風有時會奏出音樂,也成了我們其中一個信仰。

住田博士: 但是,現在的火星很乾燥。連氧氣都沒有。

SoI-456-JP: 當然,在太陽系的行星,與我們的星球最相似的必定是地球。切實地有藍色的海洋橫亙,充滿氧氣的大氣層,生命可以居住,對我們來說是理想的行星。但是,它已經有你們的存在。我們判斷著,在同一行星有不同起源的智能族群共存,與其說是攜手打開大門,更多會是在門縫落得兩敗俱傷。

住田博士: 這個我也認同。所以你們為了避免與我們產生不必要的對立和紛爭,就選擇了火星。

SoI-456-JP: 就是這樣子。看見你們基本上也只去過衛星那邊,在火星那邊立足也就不會太困難。

住田博士: 我理解你們的想法了。你們的目標並不是人類和地球,而是在火星。再接下來,我想提問關於我們稱為SCP-3024-JP的人類遺體的事情。

SoI-456-JP: 是的。

住田博士: 我們看見了你們對SCP-3024-JP有介入的打算。靠近到它降落的軌道旁,並在出現地點周圍懸停。再進一步地說,你們的飛船出現時的重力異常,以及SCP-3024-JP的重力異常,兩者雖然有某程度上的差別,但仍然非常相似。我們並不認為你們的物種和SCP-3024-JP毫無關係。

SoI-456-JP: 原來如此。這個猜想是合理的,也是正確的。

住田博士: 那麼,你們打算對真桑友梨佳小姐的遺體——SCP-3024-JP作甚麼?

SoI-456-JP: 我可以回答。那個人類,對我們來說是創世的方舟。

住田博士: 方舟?

SoI-456-JP: 我們在恆星之間任意飛行,以求擴展我們生存的範圍。當中無數的行星必須先行播種。它們所公轉的恆星,如果溫度和直徑不同,行星的橢圓軌道的曲率、公轉、自轉的速度、重力、大氣層的組成也會不一樣。在無盡的變數如果相異,哪怕只差一點點,如果不與我們的故鄉相近,也無助我們實現繁榮。

SoI-456-JP: 在那行星上欣欣向榮的那種植物是我們作為行星改造計劃的一部分帶來的東西。前驅植物的根部透過化學反應,將矽酸鹽風化成為碳酸鹽,由此遷移至更為發達的植被。是為了在火星建立巨型的製氧工廠。你們所稱為真桑友梨佳小姐的生物透過空間之窗,兼為負責植株的搬運。

住田博士: 空間之窗,亦即是那個蟲洞型的單一宇宙內空間異常吧。然後真桑就透過超空間連結,成為了給種子與地表供給養分的苗床。亦即是在火星建立植被的基底。

SoI-456-JP: 就是這樣。同時也還有給火星重建磁場的工作。透過在火星添加磁性物質,形成人工磁場,以阻隔太陽風的帶電粒子。

住田博士: [停頓] 為甚麼?為甚麼要是真桑小姐?

SoI-456-JP: 在討論火星殖民計劃的時候,我們發現了真桑友梨佳小姐。北海道羽幌町,那裡是日本的領地。那裡沒有遮蔽視線的雲層,穩定而又清晰的大氣層底下,真桑友梨佳小姐注視著我們的飛船。透過原始的瞭望装置目視,友梨佳小姐就看見了我們飄浮在空中的飛船。他注視著我們。猶如要看穿我們身體內裡的樣子,直直地盯著我們不放。

住田博士: 那是因為那女——不、真桑小姐的好奇心所致。

SoI-456-JP: 沒錯,好奇心。因為生出正面的情緒反應,而在言行之中反映出來。對系外行星的物種來說,無法確定這樣判斷對不對,但仍然可以判斷為從某種的生物活性物質的增加可見的興奮狀態。友梨佳小姐對與我們的相遇感到歡喜,亦有作出一些發言。經過翻譯,也很快就知道那是以溝通為目標發出的歡迎詞。

住田博士: 然後呢?

SoI-456-JP: 友梨佳小姐很明顯地對我們、以至星星抱持強烈的熱心。這對我們來說是極為合適的事情。從太陽系第三行星——地球取得了生物試料。然後我們就打算向第四行星——火星伸手。如果要對行星進行開發,就要吸收那個行星系的要素,以作為變態——不、演化的糧食。

住田博士: [停頓] 就是因為這樣而要綁架人了嗎?

SoI-456-JP: 友梨佳小姐關注地球之外的事物,我們也關注地球生物。是互利的關係。我們的技術、文化、生態——這樣連帶地把那些知識吸收了一陣子之後,我們就把母星的種子植入過去了。針對酬載量與生物機能之間的取捨,根據為求達到緻密的平衡而計算所得的比例,把植物種子以及共生微生物的孢子移植進去消化系統、骨骼系統、循環系統、生殖系統——體內的每一角落。在插入地球生命因子的更新,同時舞動於繁星之間,是將我們的故鄉顯現於太陽系的創世方舟。

住田博士: [沉默]

SoI-456-JP: 住田先生?

住田博士: [停頓] 因為地球鄰近火星,兩邊的行星生命共通的可能性,還有泛種源論——行星之間的物種傳遞繁衍的可能性,的確會是你們看得見的。如果是地球的生命,與火星也說不定有很高的兼容性。只不過,為甚麼——為甚麼非要友梨佳小姐不可?在地球上還有其他很多的動物吧。

SoI-456-JP: 你們的物種有龐大的身體,也在這行星上有超過80億的個體數量。鑒於這莫大的有機資源,我們打算首先借走大約數萬個左右。但是,我們對這星球的生態系缺乏理解也是事實。假若,就算只從個體群取走不足0.1%,貿然干涉之下經過了難以想像的途徑,帶來了無法修復的壞處——就說不定會歸結到我們生命所迴避的最高命題「絕滅」。所以,我們萬分慎重,為將對這星球的影響減到最小,就把對象限縮到眼前所見的一個。

SoI-456-JP: 然後,這個體也特別合適。你們有性差異的概念。因應核酸纖維聚合體的種類而決定的表現型差異。配子的性質、生殖器官的形態,還有除此之外的器官,也有分成兩種的前述的差別,形態相異者相互進行交尾活動。因應生殖而有分工,這一點雖然也引起了我們的興趣,不過,唯獨友梨佳小姐——腦部的認知與身體的形態沒有那樣子的整合。

住田博士: 是性別流動。

SoI-456-JP: 這個是新的詞語。[沉默] 形態與認知的磨擦,再加上自我認知流動性的變動,而形成了個體自身也沒意識到的體內環境變化。體內的生物活性物質成分變化,由此對體驗過外星環境的種子、孢子予以多種物質的擾動,為我們所準備各種的先驅生物給予了進化的原動力。對地球賜予的思惠,我予以深切的感謝。真桑友梨佳小姐身為生物種群進化的踏腳石,以及我們文明圈擴張的踏腳石,是優秀的材料。

住田博士: [停頓] 但是就我們所能觀察,真桑小姐是因為從頸部開始的身體各處裂傷而死的。生物個體、甚或是智慧生命的處遇,還有應用方法的問題——會不會有些改善的空間呢?

SoI-456-JP: 裂傷。啊啊,這不是我們的過失,也沒有構成障礙。

住田博士: 這樣說來,真桑小姐的傷勢並不是由你們造成的嗎?

SoI-456-JP: 最初的友梨佳小姐在發射之前,使用了你們稱為指甲的硬化皮膚組織,將自己的血管系統切斷了。在穿過空間之窗的短時間之前,生命活動就停止了。

住田博士: 換言之是自殺?

SoI-456-JP: 是的。不過不用擔心。將原子逐一再現生前形態的複製體已經產生了令人振奮的成果。如果得到認可,往後就有可能得以量產。關於這件事,就算沒有新的生物試料,也已經足夠我們開拓火星。如果可以,一經你們應允,當我們完成了系外通行的第一步之後,就算是十萬個、一百萬個,也可以由我們的同胞讓渡試料,以為謝禮。

住田博士: [沉默]

SoI-456-JP: 有發生甚麼事嗎?我們對你們文化的理解可能還不足夠。如果你的沉默是因為我們的無禮,我在此致歉。

住田博士: [停頓] 不,沒事。關於試料的事,我們會再討論。過幾天會再聯絡。

SoI-456-JP: 這樣子嗎,那就好了。願有共榮的未來。

<紀錄結束>

結語: SoI-456-JP與地球生物在生命性質上有異。可見個體意識淡薄,並以全體主義極權主義價值觀為基礎行動。因此推斷,一個或少數個體的生物——並非以地球生命為目標——在其與以物種存續及保存之大目的相衡之下,會被視為低價值。不論是接受其殖民火星以展開與之共存的新時代,還是拒絕他們以繼續守護現時的生活,仍然應該注意我們與他們之間的狹縫存有斷層。

也希望藉著這一次機會,對目前為止散去數萬生命,以及由此被分成數十億倍散佈全境的SCP-3024-JP,致以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