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露西都不被允许离开这所房子。露西任何时候都得待在房子里面。露西不准离开这所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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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收容措施
露西住在枫树路的一座大房子里。门牌号是十四号。它有红砖砌成的墙壁、棕色的瓦片屋顶和一个巨大的烟囱。烟囱不能用了,因为底部被堵住了,但露西还是喜欢画它,画的时候还会在烟囱上加上袅袅炊烟,就像一辆房子形状的蒸汽火车。
露西的房子
露西的房子有两层,共十一个房间。有露西的卧室,露西在那里睡觉、画画、读书,有时还会做些手工;爸爸的卧室;那个曾经是大客房,后来变成妈妈的卧室,然后又变回大客房的房间;小客房,当东西没地方放的时候就会被放在那里;楼上的浴室;楼下的浴室,虽然它只有一个马桶且没有浴缸,但仍然被叫做浴室;厨房,爸爸和露西在那里吃饭;餐厅,在特殊的日子,比如圣诞节或露西的生日,爸爸、妈妈和露西会在那里吃饭;客厅那里有电视机;杂物间,洗衣机、烘干机和其他机器都在里面;地下室,爸爸现在在那里工作。
露西不再被允许进入地下室,因为这会让爸爸分心,这对爸爸很重要。露西也不再被允许进入大客房,因为这会给她带来难过的不好回忆。
在任何情况下,露西都不被允许离开房子。露西必须一直待在房子里。露西不能离开房子。
露西永远不能打开任何门或窗户。露西看向外面的时间不应超过绝对必要的时长。露西不应该和陌生人说话。
露西应该认真听爸爸的话并照他说的做。露西应该总是尽快遵循她所得到的所有指示。露西即使不总是理解这些规则,也应该遵守它们。露西必须明白这些规则是为了保护她。
露西必须相信爸爸。
露西应该努力保持礼貌和良好的行为。露西应该为他人着想。露西应该保持尊敬。
露西必须在被允许吃任何甜点之前吃完她的晚餐。露西必须在被允许看电视之前完成她当天的所有作业。露西必须忘记过去,才能对现在感到满足。
为了她的安全和便利,露西将一直保持九岁。
描述
露西有一头很长的棕色头发。
九岁半的露西
露西有一双漂亮的 眼睛,其颜色是棕绿相间的淡褐色。
露西身高为一米二八点五。
露西觉得自己的三个优点是:她很擅长帮助别人,她在课堂上表现很好,她跑得非常快。
在空闲时间,露西喜欢去游泳、画画、看电视、和朋友聊天、去公园。
露西最喜欢冰淇淋、毛茸茸的东西、铅笔、她的朋友、妈咪。
露西不喜欢说谎的人、在课堂上太吵的人、因为大喊大叫而无法入睡、巴顿斯先生。
露西为自己在美术、音乐、数学、个人发展方面的表现感到自豪。
露西想在科学、英语、历史科目提高她的成绩
露西发现当人们安静,以及老师讲解清晰时,工作起来更容易。
露西发现当她远离朋友,离黑板太远,以及在各家之间奔波而没时间做作业时,工作起来更困难。
未来,露西想要照顾动物或者进行艺术创作。
今年到目前为止露西已经获得了39 颗金星。
露西跟她的 妈妈和 爸爸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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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的爸爸是一名科学家,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他不是那种能在家长日来谈论自己工作的科学家,而是一种特别的、极其机密的科学家。露西的爸爸为一个叫做抽象部门的机构工作,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组织的一部分,该组织帮助全世界的人。爸爸是应用理论学博士,这是一个如此特殊和重要的领域,以至于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爸爸这份重要的工作意味着他不能如自己所愿地经常见到妈妈和露西,而且有时当他回到家时就非常疲惫,需要独处的时间。露西的妈妈并不总是能理解,尽管爸爸做这份工作只是因为他非常非常爱露西和妈妈。
露西非常幸运有一个如此努力工作的爸爸,爸爸努力工作给了她这么漂亮的房子和这么好的东西。
露西应该非常幸福。
附录
采访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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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露西决定穿紫色兔子的鞋子。
她八岁的时候就得到了这双鞋。 它们现在对她的脚来说有点太小了,挤着她的脚趾,但露西喜欢兔子。
爸爸说兔子实际上是粉红色的,但露西说它们是紫色的,妈妈同意了。 露西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
露西拉开窗帘,因为即使没有任何意义,你早上也会这么做。 外面还是一片空白。
世界看起来就像一张纸,有人把它揉成一个球,然后试图再次让它变得平滑。
露西离开她的房间,走下楼梯,然后左转进入厨房。 爸爸已经在那里了,他站在烤面包机旁边。 烤面包已经弹出来了,但不是很好,于是爸爸又把它放了回去。
餐桌上摆放着黄油、果酱、橘子酱、麦片、咖啡和苹果汁。
露西: 牛奶呢?
露西一开口,就意识到她问了爸爸一个愚蠢的问题。 露西希望被告知它在冰箱里,自己去拿。 但爸爸不说话。 他默默地蹲在烤面包机上,看着金属条变成红色。
爸爸: 我们没有牛奶了。
露西: 哦。
露西神情落寞地看着她那盒"幸运圈"麦片。盒子上宣称,每一个麦片圈都可能有8607种不同口味中的一种。
露西: 一点牛奶都没有?
爸爸: 没有。
露西: 我们什么时候能得到更多?
爸爸全神贯注于烤面包机。 他的手指悬停在按钮上,使其关闭。
爸爸: 我想我们不会再有了。
露西困惑地盯着他。
露西: 没有牛奶了吗?
爸爸: 不。
露西: 为什么?
爸爸: 因为现在情况很困难。
露西: 为什么?
爸爸: 就是这样,露露。
露西怒目而视,咬着嘴唇。 露西不喜欢别人叫她露露,露西的妈妈从没叫过她露露。
露西: 为什么?
爸爸: 够了! 没有牛奶,这没关系。
露西: 但是我需要牛奶。
爸爸: 你不需要牛奶。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露西: 我不喜欢其他的东西!
爸爸: 我们有烤面包。
露西: 我讨厌吐司!
烤面包机"砰"的一声弹了起来。爸爸忘了及时关掉它,面包烤焦了。每片面包的中间都有一块难看的黑斑。以前面包烤成那样的时候,妈妈总是称之为"木炭"。
爸爸发出声音,用手捶打桌面。
爸爸: 该死。 听着,你还可以吃麦片。 没有牛奶的话,它们尝起来依然会有很重的糖味和纸板味。
露西: 它们太干了。
爸爸: 也许我们可以给他们加点水。
露西看着爸爸,好像他疯了似的。
露西: Emmmmm。
爸爸: 嘿,比苹果汁好,对吧?
爸爸想笑。 露西没有反应。 笑容逐渐消失了。
爸爸用手指把烤好的烤面包片从烤面包机里拿出来,放到盘子里。
露西坐在桌旁。
露西: 我想打电话给妈妈。
爸爸的身体紧绷了起来。
爸爸: 你不能。
电话没有再响。
露西: 但是-
爸爸: 你不能。
妈妈走了,爸爸已经解释了这一点。
露西: 但如果我试过呢?
爸爸: 看在上帝的份上露西,休息一下吧。
外面的一切都消失了。
露西: 也许她可以带更多的牛奶?
爸爸用力地给烤面包片涂黄油,结果面包片中间裂开了,黑色的酥脆碎末溅到了桌子上。
爸爸: 再也没有喝牛奶了,好吗? 走了! 喝完了。 但我们仍然有很多很多东西同样好。 所以停止担心我们不再拥有的东西,开始欣赏我们仍然拥有的东西,好吗?
露西保持沉默。 露西不喜欢惹爸爸生气。 这让她感觉自己的胃被挤压了。 但是露西发现很难理解哪些事情会让爸爸不高兴,哪些事情不会,所以什么都不说更安全。
露西点了点头。
爸爸: 你要吃烤面包和果酱。 你喜欢果酱。
爸爸起身太快,撞到了桌子底面。桌子猛地一震,把他的马克杯碰倒了,咖啡洒在了桌面上。
爸爸: 操! 看-该死的。
露西没有起身,不过她尽可能地把自己往椅子里面缩。她想象着自己用力往后缩,以至于能陷进木头里去。
爸爸用一块蓝色的布擦桌子,然后在烤面包机里放更多的面包,做露西的吐司和果酱。
他沉默着,但露西认为的那种沉默意味着他仍然不高兴。 他忘了先涂黄油,果酱太多了。
露西渴了,但没问她能不能喝一些东西。
两人沉默着吃饭。
最终,露西完成了她的食物,爸爸把他们的盘子放入水槽。
爸爸: 好吧,我应该去完成一些工作了。 你想做什么?
露西在桌子下面踢着腿。 她想去看望她的朋友珍妮。 她想出去。 她想和妈妈谈谈
露西: 我想看电视。
爸爸点头。
爸爸: 好吧,亲爱的,但你知道规矩,先做作业。
爸爸走到厨房角落的柜子里,从一堆厚厚的、色彩鲜艳的书中拿出一本厚厚的绿色书。
爸爸: 数学。
这不是真正的家庭作业,不是露西在学校的老师设置的。他们是爸爸妈妈买的学习书,现在大多数对她来说都太简单了。
爸爸把绿皮书放在露西面前的桌子上,打开它到一个随机的页面。 露西认为她已经完成了,但她什么也没说。
爸爸给她一张纸和一支未磨光的铅笔。
爸爸: 好了,你已经准备妥当了。碰巧今天我也要做一些数学,所以我们会一起做。 你和我。
爸爸似乎在等待回应,但露西想不出有什么要说的。 她把一根手指放在铅笔上,在桌面上来回滚动。 它发出咯咯的声音。 咯咯咯,咯咯咯。
爸爸: 好了我该走了。你要乖乖的好吗?爱你,露露。
爸爸亲吻露西的额头。 他的胡茬划伤了她裸露的皮肤,她来回扭动她的头以摆脱它。
爸爸下楼到地下室去工作。地下室的门打开时,传来一阵沉闷的嗡嗡声。随着锁芯滑动归位,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咔嗒声。
露西拿起铅笔开始看书。
[ 结束日志 ]
采访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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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日志 ]
露西很快就找出了这些数学题的窍门。每道题的答案都是"8""6""0""7"循环往复。
注意到这点让露西觉得自己很聪明,但她还是把所有题目都好好做了一遍,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数学可不像亨特先生批改她作业时那么有意思了。爸爸不会在她的试卷上打小勾或者小叉,也不会给她笑脸贴纸、印章或者金星奖励。而且亨特先生不会叫她露露。
一想到亨特先生,露西又想起了妈妈,还有珍妮、公园、学校、游泳池以及所有的一切,而她本不该去想这些的。这会让她不开心。
露西做完这算不上真正作业的作业后,并没有直接去客厅看电视。相反,她走到那扇曾经从厨房通往花园的大玻璃推拉门前站着。
从某种程度上说,它现在仍然通往花园。但露西已经看不到多少花园的样子了。只能看到构成露台的为数不多的几块菱形石板,再往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露西凝视着那块玻璃,而她本也不该这么做的。说不定有什么东西会往里看呢。
露西年纪太小,还不知道电视静电干扰画面是什么样的,但如果她知道的话,她会觉得外面的颜色就跟那差不多。
露西家外面的世界被雾气笼罩着。或者说是类似雾气的东西。也可能是雾,甚至可能是雪。但又和这些都不太一样。
那雾气不知怎的更浓稠些,更黏糊些,更油腻些,也更令人厌恶些。
就好像有人把整个世界都灌满了水,就像一个巨大的水族箱,然后又往里面倒了变质结块的牛奶似的。大片大片的白色和灰色的悬浮物缓缓地在空中飘荡,时而散开,时而聚合。
看着这景象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但露西还是盯着看,因为那个影子。
它在草坪边缘,或者说曾经可能是草坪边缘的地方。那是一块颜色稍深的暗影,有个什么东西立在那儿,虽然没完全藏起来,但也看不太清。
那可能是一丛灌木,或者是手推车,又或者是妈妈以前用来种她最喜欢的花卉和灌木的大釉面花盆。
也有可能是个怪物。
爸爸说现在房子外面有很多怪物。它们就生活在雾里,试图闯进来。这也是露西不能再出门的原因之一。
而露西认定草坪上的那个影子就是巴顿斯先生。
巴顿斯先生是来参加露西八岁生日派对的儿童表演艺人。他脸色煞白,嘴唇上画着大大的笑容,还有一头鲜红的头发。不是人们平常那种红头发,在露西看来,平常那种红头发更像是铜色,而他的头发是那种亮红色,像汽车、西红柿或者地狱之火那样的红。
看到巴顿先生,露西吓得尖叫起来,最后不得不进屋去了。她都没能跟朋友们道别,也没能吃上蛋糕,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蛋糕都已经被切去好多块了。
派对结束后,巴顿先生本该离开的,但露西从没看到他走。于是露西就认定巴顿先生搬到阁楼上去了,晚上会透过她天花板上隐秘的小洞监视她。
不管爸爸妈妈带她去阁楼查看了多少次,露西就是不相信他已经走了。阁楼里堆满了旧箱子、行李箱和书。巴顿先生可能藏在任何地方。
甚至连爸爸妈妈肯定也很害怕巴顿先生,因为露西听到他们以为她睡着的时候为此争吵过。
"还能怪谁呢?是你邀请他来的!"
"我当时怎么知道会出这种事啊?难道我现在除了别的事,还得会他妈的未卜先知不成?"
有一阵子,在他没出现在她九岁生日派对上之后,露西曾错误地以为巴顿先生真的永远消失了。
但现在他又回来了。在雾里等着呢。等着她呢。
露西把额头抵在玻璃上,盯着那个影子看了很久很久。那玻璃感觉不冷也不热,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最后,露西觉得自己盯着巴顿先生看的时间够长了。她心里一直隐隐担心,一旦自己不再看那个影子,巴顿先生就会开始行动,但她也不能永远待在厨房里啊。于是她就去客厅看电视了。
露西总是坐在沙发的左边,挨着妈妈以前常坐的位置。爸爸总是坐在扶手椅上。
露西打开电视的录像菜单。所有频道都没信号了。她好几次跟爸爸说想看点新节目,但爸爸解释说已经没有新节目可看了。
"相信我,露西。你应该对我们现有的东西心怀感激。"
露西觉得很难心怀感激。她以前能看各种各样的频道、节目和电影,朋友们还能过来一起看,还有图书馆、公园、去超市购物,还有天空、太阳、月亮和星星呢。还有妈妈。
露西都不确定现在自己有什么可感激的。
露西播放了一个关于园艺的节目。节目很无聊,主持人年纪大了,说话还特别慢,但里面有漂亮的花卉图片,而且这是妈妈还在的时候常看的节目。
爸爸还没删掉这个节目,也许是因为现在能看的东西太少了吧。
露西看了一会儿这个园艺节目。
然后,到了零点整,录像在主持人正讲解防治蚜虫的正确方法时突然中断了。露西很困惑。她以前看过这一集,知道不该在这里结束的。她看看是不是自己坐到遥控器了,可遥控器就在她身边。
电视切换回了地面频道,调到了8607频道。
屏幕上显示出一种闪烁不停的刺眼图案,露西从个人成长课程里学到过,这种图案对癫痫患者来说可能非常危险,应该附上警示信息的。
未知: 喂?
光线后面有一张脸,没有任何特征,但它绝对是一张脸。露西没有动。
未知: 喂?
那声音很模糊,就好像露西是在另一个房间里听着这声音似的。
露西试着用遥控器关掉电视,但不起作用。
空气中有一股难闻刺鼻的气味,而且电视机也出问题了。一缕缕白色的烟雾正从电视机后部冒出来,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着火了一样。
未知: 你好啊。能听到我说话吗?
烟雾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黑,涌出的量也越来越大了。
露西抬起右臂放到嘴边,紧张地咬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露西: 能听到。
露西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起身跑开,但她吓得动都不敢动。
烟雾正在蔓延开来,往天花板上攀升,又朝地板上沉降。
未知: 嘿,你是露西 卡迈克尔吗?
现在烟雾已经充斥了整个房间。就像薄雾一样。像浓雾一样。像某种更令人厌恶的东西一样。
露西咬着自己的手。
露西: 我不应该和陌生人说话的。
烟雾钻进了露西的嘴巴、鼻子和肺里。闻起来有医院的那种味道。
未知: 我找你已经找了很久了,露西。你觉得你能靠近一点吗?
那张脸朝着屏幕靠近了些。它颜色发白,画面还有些颗粒感。露西开始尖叫起来。
露西:巴顿先生!爸爸!是巴顿先生!
[ 结束日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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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露西的梦里,她正大声呼喊着爸爸。
她拉住爸爸的手,半跑半飞地把他拽到厨房以及那扇大大的玻璃推拉门前。"看呀!看呀!" 她得意地指着外面说道。
雾气已经散去,花园又能看得见了。草坪边缘没有了那个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成千上万只兔子——足有8607只——它们在没修剪过的草丛里踱步,全都由北向南移动着,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迁徙。
露西把手按在玻璃上,感觉到手掌下传来的温热。
"看呀,爸爸!一切都在变好呢。肯定又安全了。怪物都不见了。"
"哦,露西。"
爸爸变得很高很高,极其、极其高。高到厨房的屋顶都不得不消失才能容得下他,而他们头顶上方的空间漆黑一片、空无一物。他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失望到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哦,露西,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足够成熟,能看明白了呢。兔子可不是紫色的呀。"
— Maria Jones,主管,RAISA
采访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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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把电视机砸坏了。它就放在房间的角落里,成了一堆玻璃、电线和塑料碎片。
露西坐在沙发上。
爸爸拿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回来,开始把那些碎片往里铲。
露西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踢着腿,用脚后跟不停地敲打着沙发底座。
露西: 爸爸,你把电视弄坏了。
爸爸: 天哪,露西,你现在满脑子就只想着这个吗?
露西咬着手指。
露西: 那可是电视呀!
露西说话的语气就好像这能解释一切了似的。好像砸坏一台电视机这种过错是那么显而易见、那么离经叛道,爸爸不可能不明白似的。
露西: 那我们以后怎么看电视呀?
爸爸: 不看了。
爸爸继续把电视机的碎块往袋子里扔。
露西的上嘴唇在颤抖。她想起了妈妈,还有那些漂亮的花,以及那个再也看不到的无聊的节目主持人。
露西: 可这太不公平了。
爸爸把一块金属碎片用力扔到地上,露西这才第一次意识到爸爸非常、非常生气。
有时候露西很难弄明白别人的感受。学校的米尔斯老师有一块展示着不同表情的表情板,但那些表情看起来都不像真实的人脸,也没有一个像爸爸此刻的表情。
爸爸: 该死的,不就是一台破电视嘛!你又没缺胳膊少腿的!
露西把膝盖蜷起来,双臂环抱住双腿,紧紧地抱着,就好像在给自己一个拥抱。
爸爸: 一台该死的电视罢了。说真的,露西,你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真的是。而且这可不是我惯出来的。哦,不,不是我把你宠成这样的。我一直都是自力更生的。你知道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是韧性。就是在遇到困难时还能继续前行的能力。现在都不教这个了,都不让你们学着怎么去坚强应对困难了。要是我每次一遇到难事就缩成一团,那会怎么样呢,嗯?谁来照顾你呀?韧性,这就是为什么留下来照顾你的人是我。这就是你能平安无事的原因。你得记住这点,露西。
露西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把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膝盖上,把膝盖紧紧地并在一起,直到感觉疼了才作罢。
爸爸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他在她面前蹲下,试图看着她的眼睛。
爸爸: 也许这样是最好的,你知道吗?那些东西......我是说,它只会让你想起那些我们已经不再拥有的东西,那些会让你伤心的东西。我们俩都得更努力地去忘掉那些东西,好吗?
露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话。忘记东西可不是能由自己选择去做的事。那是在过了一年又一年,或者脑子里空间不够了,或者是某件事真的很无聊的时候,大脑才会做的事。忘记作业、拼写或者历史事件发生的日期是挺容易的,但要忘记那些花儿可就难多了。
可爸爸在等着她回话呢。露西可不喜欢惹爸爸不高兴。
露西: 好的。
爸爸: 真是个乖女孩。
爸爸用一种露西极其讨厌的方式揉了揉她的头发,那种讨厌程度和被叫"露露"差不多。露西不喜欢别人碰她,除非是她自己想被碰的时候。
爸爸: 露西,不管怎样,我们都要一起面对。而且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爸爸站起身来。
爸爸: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等着瞧吧。好多孩子都没有电视呢,他们大多数最后反而变得更聪明了。
爸爸又回去把电视碎片往袋子里扔,不过这会儿没弄出那么大的声响了。
露西盯着那堆残骸,想着怎么才能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又不会惹爸爸冲她大喊大叫。
露西: 为什么非得把它弄坏呀?
爸爸: 它不安全。
露西不明白为什么不安全,所以接着问。
露西: 为什么?
爸爸: 就是不安全呗。
这根本算不上是个答案,但露西很小心,没再问"为什么"了。她想了一会儿。
露西: 电视里的那个人是谁呀?
爸爸: 这不重要。
露西还是很好奇,继续追问。
露西: 那它为什么冒烟呀?
爸爸: 你不用操心这个。
露西心里惦记着之前觉得像巴顿斯先生的事,忍不住又问。
露西: 巴顿先生在电视里吗?
爸爸: 别问蠢问题。
露西生气地咬着嘴唇。她可不觉得这是个蠢问题,她不明白这问题蠢在哪儿了。
露西: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爸爸: 你不会明白的。
往袋子里扔碎片的声音又变得更大了。
露西: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能明白呢?
爸爸: 相信我就行,露露。
露西: 别叫我露露!
爸爸的嘴唇抿紧了。电视碎片扔到袋子里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爸爸: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个名字这么生气,真的不明白。这会让大家觉得你很孩子气。
露西: 我没生气!
爸爸: 你生气了。你都提高嗓门了,还在闹脾气呢。
露西: 我没闹脾气!
露西都想哭了。她觉得自己又傻又笨,却又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爸爸点了点头,一副满意的样子,然后拎起了垃圾袋。
爸爸: 我们不需要电视。我们一家人可以一起做的事儿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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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给了露西时间让她"冷静一下",这是个露西很讨厌的说法。当她内心感觉像汽水冒泡一样翻腾时,她可不想冷静,她想活动、想说话,想让别人认真对待她。
她的胳膊上有咬痕。
爸爸今天不回去上班了,这样就能多陪陪露西。爸爸要帮露西做手工艺术。
露西其实做手工艺术并不太需要爸爸帮忙,但她确实很喜欢画画。学校的米尔斯老师在爸爸妈妈去见她的时候,夸她是"正在成长的伟大艺术家",那是露西一生中最自豪的时刻。
米尔斯老师教她美术课和个人发展课程,还负责露西每周二和周四上学前参加的"助力俱乐部"。
露西在厨房里。她从橱柜里拿出自己的美术文件夹。露西的美术文件夹是米尔斯老师给她的一个红色纸质文件夹,这样她就能把自己的画带去学校再带回家了。露西以前总会把自己所有的画拿给米尔斯老师看,还会跟她讲画里的内容。米尔斯老师总是觉得那些画很有意思,还会问露西好多问题。露西可喜欢谈论自己的画了。
露西打开美术文件夹,开始翻看里面的画页。
有一幅画着一只大兔子的画。兔子是紫色的,眼睛是蓝色的。
有一幅画着露西、露西在学校的朋友珍妮以及露西在游泳池认识的朋友梅根的画。她们还没见过面,但露西觉得她们肯定会很喜欢彼此。
有一幅画着公园里一只松鼠的画。松鼠是红色的。公园里本来应该只有灰色松鼠的,但露西确定自己有一次确实看到了一只红色的,就那么一瞬间。爸爸说她不可能看到,妈妈则说一切皆有可能,她还说自己也希望能看到呢。
有一幅画着露西家房子的画。烟囱里正冒着一团团烟雾。房子的门牌号是8607,这是错的。
有一幅画一开始画的是水母,后来变成了外星生物。它是紫色的,正从触须上发射绿色能量,周围还环绕着星星。
有一幅画着一轮黄色的大弯月,月亮还带着微笑。露西是用沿着一个杯子画了一部分弧线的方法画出月亮的弧度的,米尔斯老师说这个想法很巧妙。
有一幅画着巴顿斯先生的画。他离得很近,仿佛正从画纸里往外窥探,就像等着要爬出来似的。他的脸比画纸还白。
有一幅画着一些花的画。有些花是红色的,有些是黄色的,有些是蓝色的,但大部分都是紫色的。
露西终于找到了一沓空白纸,把它们抽了出来。
爸爸正在做露西从"助力俱乐部"拿来的纸木偶。它已经剪出了两条胳膊、两条腿和一个身体。还配有一些特殊的曲别针,这样就能把四肢安到身体上,让它们前后活动了。
爸爸:露西,你觉得怎么样?我把这个做成你还是我呀?
露西皱起眉头,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木偶。艺术可是很重要的。
露西: 嗯......你吧。它看起来更像你。
爸爸笑了。
爸爸: 好吧,这个就做成我吧。之后我们再给你做一个,然后我们可以用它们来讲故事,怎么样?
露西热情地点点头。
露西: 你可以把它们的后背粘到尺子或者扭扭棒上,然后把它们举在桌子后面,这样看起来就像它们在桌子上走路一样。
这是米尔斯老师教她的。米尔斯老师有一个立着的大长方形的东西,她管那叫"纸木偶剧场"。
爸爸: 哦哟。那你可得教教我怎么做了。
爸爸没打招呼就用了露西的一些铅笔。米尔斯老师说,不打招呼就用别人的东西是很没礼貌的,要是这么做了,别人就不想和你做朋友了。不过露西倒不太在意。能再和别人一起做艺术感觉挺好的。露西已经有[此处信息被涂黑]没上美术课了。
露西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想法里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又想了一遍。
露西已经记不清上次上美术课是什么时候了。
这样感觉稍微好点了。露西不记得上次和米尔斯老师一起上美术课是什么时候了,不过不在学校的时候忘记些事儿也是挺正常的。
但是......
她又皱起了眉头。她第一次试着回想的时候,好像有别的东西在那儿。就像一大块冰冷的空白,仿佛是一段完全不同的记忆似的。
露西试着再多想想,但她实在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样的了,就像你醒来后的几秒钟里,从记得一个梦到把它忘掉的那种感觉一样。
露西决定不再想这个了,她把一张纸拉到自己面前。
爸爸正在给他的纸木偶画一件衬衫。
露西不知道自己想画什么。通常她会画最近看到的东西,或者去过的地方,但家里没什么新鲜玩意儿,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她试着画一只蝴蝶,但蝴蝶两边的翅膀画得不太对称。
她试着画一列蒸汽火车,但画得不太对,轮子画得又怪又小。
她试着画一个满是兔子的花园,但不知为什么,这让她觉得挺难过的。
于是露西决定画她的家人。她把自己画在中间,爸爸在左边,妈妈在右边,拉着她的手。她给妈妈画了一个大大的紫色笑容,给爸爸画了一个小一点的红色笑容。她还在妈妈周围画了几颗大大的紫色爱心。
爸爸: 露西......我跟你说过别再画这个了。
露西吓了一跳。爸爸正用一种露西看不懂的表情盯着她。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声音又低又粗。
露西努力想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没弄坏什么东西呀,也没把这儿弄得乱七八糟,桌子上也没有彩笔印啊。
露西: 怎么了?
爸爸:我跟你说过,我不想在这房子里看到她的画像!
露西忘了这事儿了。
露西想象着自己慢慢缩小,越来越小,直到脑袋低到厨房桌子下面,这样就看不到爸爸的脸了。
露西: 为什么呀?
爸爸: 因为这是我的房子,我说了算!
爸爸伸手从桌子上一把抓起那幅画。露西想伸手去抢,但爸爸已经把画抽走了。爸爸把画撕下来三分之一,揉成一团,发出一阵可怕的声响。
妈妈的胳膊还在那儿,拉着露西的手,但其他部分都没了。
露西发出一声哽咽的尖叫。她的眼睛又热又满是泪水。
露西: 我的画!我的画!你把它弄坏了!
爸爸张开嘴,然后在她眼前一下子萎靡了,变老了许多。他的肩膀耷拉下来。
爸爸: 我——该死,对不起。对不起,露西。这画真的画得挺好的。我们——我把它贴到冰箱上,好吗?
露西在哭呢。她的画毁了。她的画毁了。爸爸用那个特别的磁铁,就是那个印着狐猴照片的长方形磁铁,把画剩下的三分之二贴到了冰箱前面。
爸爸: 嘘,嘘,嘘,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画看起来很漂亮。哦,露西,对不起。爸爸不是故意的。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露西抽搭着鼻子,声音很大。她的脸颊红红的,眼睛也是红红的,鼻涕从一个鼻孔里流了出来。
露西: 为什么我不能画妈妈的画像呀?
爸爸咬紧牙关,然后稳住自己,深深地叹了口气。
爸爸: 因为她已经不在了,露西。外面的一切都没了。而且再也回不来了。
爸爸想把手放在露西的肩膀上,但她身子一缩,抖了抖,直到爸爸把手拿开。
爸爸: 老想着她对你没好处。这对你不好。这么做只会让你伤心。最好还是忘掉过去的样子,多想想咱们现在拥有的。就你和我。这还不够吗?
露西: 不够!
露西跺着脚穿过厨房地板,从冰箱上一把扯下狐猴磁铁。她那幅被撕破的画掉到了地上。
那个狐猴磁铁很特别。是爸爸和露西一起去动物园的时候给她买的。那是露西第一次没和妈妈一起出去游玩,一路上露西都特别不高兴,直到他们来到狐猴馆。狐猴们做着滑稽的表情,露西也回敬它们滑稽的表情,然后爸爸做了最滑稽的表情,露西就哈哈大笑起来。那就像一个魔法被打破了一样,那天剩下的时间过得挺愉快的,就算下雨了也没影响。
露西: 如果一切都没了,那狐猴也没了,所以你不能留着这个!
露西把磁铁朝垃圾桶扔过去。差了几英寸没扔进去,掉到垃圾桶后面去了。
爸爸: 露西!你马上把它捡起来!
露西: 不!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希望巴顿斯先生来抓你!
露西又朝爸爸扔了更多冰箱贴,有数字的、字母的、还有画着图案的。有一个砸到了爸爸的额头。
露西又喊又叫又哭。
爸爸也又喊又叫。
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
到了零点整,露西被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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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露西的梦里,给她读睡前故事的是爸爸,而不是妈妈。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拿书,把书页往后折得太狠了,书脊上都出现了一道难看的折痕。露西想大声喊说他把书弄坏了,可她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嘴巴都张不开。
这个故事很像《长发公主》,只不过把公主关在塔里的不是邪恶的女巫,而是一位善良且充满爱意的国王,他想保护公主免受世间一切邪恶的侵害。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告诉她,"但你可以在这里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都平平安安的。"
有一天,一位英俊的王子骑马经过,公主向他呼喊,哀求他救救自己。可当她放下长发,王子爬到塔顶的时候,故事就全乱套了。
王子的耳朵太长了,眼睛太锐利了,而且牙齿太多了——足足有8607颗!他还不停地大笑,把那些牙齿全都露了出来。
露西想告诉爸爸,他把故事和《小红帽》弄混了,妈妈可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可他只是悲伤地看着她。
"██████████████████████
██████████████████████
████,"他说道。
露西感觉好冷,而且非常、非常害怕。
— Maria Jones,主管,RAI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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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被一阵可怕的噪音吵醒。
她不知道那噪音是什么,也不清楚它确切的声响,但那声音的回响仍在她耳中,她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的胃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就像她打碎妈妈最喜欢的杯子时那样。
那噪音来自她楼下的厨房。
露西跟爸爸说过她恨他。
她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
露西跟爸爸说过她希望巴顿先生能抓住他。
她一次跨两级台阶跑下楼梯。
露西跟爸爸说了许多可怕的话。
而现在。
而现在。
厨房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形状。
不,厨房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
不,厨房的地板上躺着一具尸体。
但那不是爸爸。
爸爸正站在尸体旁喘气,他右手拿着一把锤子,锤子的顶部是红色的。
爸爸看上去又累又苍老。
那具尸体纹丝不动,它的头偏向远离厨房门的方向,所以露西看不到它的脸。它有着凌乱的棕色头发,头发下面有一滩暗色的液体。
露西:那是谁?
爸爸:回你房间去,露西。
露西:他们死了吗?
爸爸:回你房间去,露西。
露西:为什么——
爸爸:回你房间去,露西!马上!
爸爸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锤子,一边说话一边挥舞着它。
露西拼尽全力往楼上跑去。
露西冲进自己的卧室,没关门就颤抖着爬上床。她盘腿坐在床的正中间,把床单拉过来盖在自己挺直的身体上,就像披上了一件带兜帽的大斗篷。
当露西难过并且希望被人看到,但又不想让人察觉自己想被看到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坐着。
用床单把自己裹起来表明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而挺直身子坐着又确保别人还是能够看到她。在她内心深处,露西就是这么想的。
以前露西躺在床上哭泣时,没人会留意到。但当她坐在床上,用床单蒙着头,门开着的时候,妈妈就会走进来陪她。
妈妈总是很安静。露西根本察觉不到妈妈来了,直到感觉到妈妈坐在床边时那熟悉的体重带来的压力。露西不会说什么,有一阵子妈妈也不会开口。妈妈会等女儿准备好,然后一只手会伸到床单下面握住露西的手。那手大大的、暖暖的,让人觉得很安全。那只手会捏一捏她的手,她心里的一些悲伤就会像从海绵里拧出水一样消散掉。
只有到那时,妈妈才会用最温柔的声音问她怎么了。有时候是学校里有人对她不好,或者编造谎言,或者明知会让她心烦还大声吵闹。有时候是爸爸举止粗鲁、大声喧哗或者不理解某些事。而有时候根本不是露西能理解或者表达得出来的事,她心里就是会充满悲伤、愤怒和沮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妈妈就会倾听、交谈,一点一点地把露西从床单下面拉出来,露西的心情就会好一点,哪怕只是好一点点。
露西在黑暗中等待着,脸颊上的泪水已经干了。
没有那种压力了。没有那只手了。
时间流逝。露西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当仿佛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家里所有的钟表都被拿走了,而且天空也不再能告诉她任何信息了。
露西:对不起。
露西不确定自己是在向谁道歉,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所有的事都变得糟糕透顶,这或许都是她的错。
露西:对不起。
她一遍又一遍地轻声说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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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
没有人来看她,所以露西走了下来。
她踮起脚尖沿着走廊,凝视着她的前面,以防爸爸在那里。
她坐在最上面的台阶上,然后把自己拉下来,这样她就坐在下一个台阶上,然后是下一个,然后是下一个。 没有人来对她大喊大叫。
露西停在最后一个,但一个楼梯,这使她部分后面的大栏杆柱在底部。 她搂着它。
厨房的门开着,地上的尸体不见了。 爸爸还在那里。 有一个水桶和一个拖把,还有一排来自水槽下面的彩色瓶子,露西是不允许触摸的。
地板是湿的。
爸爸转身看到她。 他的脸通红,满头大汗,闪闪发光。 他给了她一个紧张的微笑。
爸爸: 露西。
他蹲下来,伸出双臂,好像要给她一个拥抱。 露西不动。 她把栏杆挤得更紧。
露西: 他们死了吗?
爸爸又站起来, 让他的手臂放下, 他的笑容也下降了。
爸爸: 是的,露西。 他们都死了
露西把她的下唇拉进她的嘴里,咬它,因为它给了她更多的时间,她必须再次说话。
露西: 是你干的吗?
爸爸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露西看不懂他的表情。
爸爸: 是的,露西。 我成功了 为了保护我们。
露西将指甲压入肘部,捏着肉。
露西: 是巴顿先生吗?
爸爸: 不,没那么愚蠢-不。 不,不是巴顿先生。
露西点点头。 这是有道理的。 巴顿先生没有棕色头发. 他可能不会被杀。
露西: 是谁?
爸爸似乎在想这个。
爸爸: 那是个怪物。从外面。 它想伤害我们。
露西: 它看起来不像怪物。 它看起来像一个人。
爸爸: 很多怪物看起来像人。
露西把她的脸颊用力压在栏杆上,直到只有一只眼睛在它周围偷看。
露西: 你是怪物吗?
爸爸似乎一动不动就倒下了。他脸色发白。 然后他的嘴唇扭曲。
爸爸: 天啊,露西。
露西缩回去了。 她说错话了。
爸爸: 你他妈的怎么能坐在那里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做了那么多事,做了那么多事!
爸爸在厨房里踱来踱去,左拐右拐,好像在寻找一些想象中的观众。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的呼吸沉重。 他在空中打手势。
爸爸: 天啊, 她就是这样教你看我的? 她当然知道。永远!永远!她一直想让你和我作对 她一直想破坏我。
爸爸在喊。 他的声音洪亮而紧张,高得诡异,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挤压他的喉咙。
露西放开栏杆,试图站起来,但爸爸大声叫喊,她的腿从她的下面伸出来,她再次落在台阶上。
爸爸: 不!我没说你可以走!我在说话!我!在! 说话!你要向我展示我作为你父亲应得的尊重,听我说!你会明白的!
露西的身体在颤抖,好像她很冷,但她并不感到冷。 她把手指伸进楼梯地毯,把指甲推到尽可能远的地方。
爸爸: 我所做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既安全又舒适,又快乐。 这有错吗? 我本可以…我本可以像一千个懒散的父亲。 我本可以让你自生自灭的。 但我工作过。 我努力工作。 她讨厌这样。 她讨厌它。 她讨厌我是一个重要的人,我正在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 她讨厌我赚了多少钱。 她宁愿我们靠福利支票生活,这样她就可以低头看着我了。 她总是不顾一切地想出什么问题. 总是找借口把我放下,让我受苦。 看看她对你做了什么。
露西屏住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屏住呼吸的原因,只担心呼吸太大声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爸爸: 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好像不在那里一样! 就像你有什么秘密语言我听不懂! 当她回家的时候,你总是跳起来跑到她身边告诉她一些事情,当我回家的时候,你打扰了多少次来看我? 你跟我说一段不确定长短的时间继续流逝着。
没有人上来看看她,所以最终露西下了楼。
她踮着脚尖沿着走廊走,眼睛朝前张望,以防爸爸在那儿。
她先坐在最上面的一级台阶上,然后慢慢往下挪,坐到了下一级台阶,接着再下一级,又下一级。没有人来呵斥她。
露西在倒数第二级台阶上停了下来,这样她的身体有一部分就藏在了楼梯底部粗大的栏杆柱子后面。她用胳膊抱住柱子。
厨房门开着,地板上的那具尸体不见了。爸爸还在那儿。地上有一个水桶、一把拖把,还有一排从水槽下面拿出来的彩色瓶子,那些瓶子平时是不许露西碰的。
地板是湿的。
爸爸转过身看到了她。他的脸红红的,满是汗水,还油光发亮。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爸爸:露西。
他蹲下身,张开双臂,好像要给她一个拥抱。露西没有动,反而把栏杆柱子抱得更紧了。
露西:他们死了吗?
爸爸又站起身来,放下了手臂。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爸爸:是的,露西。他们死了。
露西把下唇咬在嘴里,因为这样能让她在再次开口前多争取些时间。
露西:是你干的吗?
爸爸专注地看着她。露西看不懂他的表情。
爸爸:是的,露西。是我干的。是为了保护我们。
露西把指甲掐进自己的胳膊肘,用力捏着那里的肉。
露西:是巴顿先生吗?
爸爸:不,不是那个蠢货——不,不是巴顿先生。
露西点了点头。这倒说得通,巴顿先生没有棕色头发,而且可能也杀不死。
露西:那是谁呀?
爸爸似乎思考了一下。
爸爸:是个怪物。从外面来的。它想伤害我们。
露西:它看起来不像怪物呀,看起来像个人。
爸爸:很多怪物看起来都像人呢。
露西把脸颊更用力地贴在栏杆上,直到只有一只眼睛能从栏杆旁边偷看。
露西:你是怪物吗?
爸爸好像没动却一下子萎靡了下去。他的脸色变得灰暗,接着嘴唇扭曲了起来。
爸爸:天哪基督啊露西。
露西往后缩了缩。她肯定说错话了。
爸爸:你他妈的怎么能坐在那儿问我这样的话?在我做了那么多事之后——在这一切之后 !
爸爸在厨房里来回踱步,左转右转,好像在寻找某个想象中的听众。他眼睛睁得很大,呼吸沉重,还在空中比划着。
爸爸:天哪,基督啊,她就是这么教你看待我的吗?肯定是这样的。一直都是!一直都是!她总是想让你跟我作对。她总是想拆我的台。
爸爸在大喊大叫,他的声音又大又沙哑,还奇怪地很尖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掐着他的喉咙似的。
露西松开栏杆,想站起来,可爸爸喊得太大声了,吓得她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还发出"砰"的一声响。
爸爸:不!我没说你可以走!我在说话!我!在!说话!作为你的父亲,你得给我应有的尊重,听我把话说完!你得理解我!
露西的身体抖个不停,就好像她很冷似的,可她其实并不觉得冷。她把手指抠进楼梯的地毯里,尽量把指甲往里按。
爸爸:我所做的一切——我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俩能安全、舒适,还有......还有......还有开心啊。这难道有错吗?我本可以——我本可以像那些游手好闲的父亲一样。我本可以丢下你们不管,让你们自己照顾自己。但我一直在努力工作。我工作很辛苦的。可她讨厌这样。她讨厌我工作。她讨厌我是个重要的人,讨厌我在做有意义的事。她讨厌我挣那么多钱。她宁愿我们靠救济金过日子,就为了能对我嗤之以鼻。她总是拼命地想挑我的毛病。总是找借口贬低我,让我受苦。看看她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露西屏住了呼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屏住呼吸,只知道她害怕要是呼吸声太大了,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爸爸: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好像你们有什么我听不懂的秘密语言似的!她回家的时候,你总是跳起来跑向她,跟她讲这讲那,而我回家的时候,你有几次主动来见过我?你有几次跟我讲讲你一天的情况,或者——或者任何事情 ?
露西又咬起了下唇。她已经把那里的皮肤咬得又薄又嫩了,这次牙齿咬下去的时候,她都能尝到血的味道了。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味道上。
爸爸:这公平吗?对我公平吗?把我从你的生活里排除出去?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是我确保你们能住在这里!是我给你们买玩具、买游戏、买糖果,可你从来都没对我表现出那种......那种......那种......
爸爸像要从空气中把那个词拧出来似的晃着双手,最后还是放弃了。
爸爸:——像你对她表现出的那种感情。从来都没有。是她叫你这么做的吗?你们讨论过这事吗?我不在家的时候,她是不是一直在说我的坏话?
爸爸一拳砸在厨房桌子上,桌子猛地一震,晃了起来。
露西像被冲击波击中了一样抖了一下。
爸爸:我为你们做了一切。为你们俩。可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法让你们像对待她那样对待我。就好像你恨我似的。好像你从小就被教着恨我一样。
露西开始做那种短促、浅促的呼吸,吸进去又呼出来。这让她感觉头都晕乎乎的了。
爸爸: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抛弃了我们啊,露西!遇到困难、出现问题的时候,有些人会用心去解决这些问题,而有些人就直接放弃了。因为他们不在乎。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我这么在乎。我是那个想解决问题的人,是为了你啊!是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而她就是那个懒得管的人,是她把我们拥有的一切都毁了,就为了......就为了那么几......
爸爸渐渐没了声音。一阵凌乱的呼吸声过后,他一拳砸向墙壁,发出的声音里一半是痛苦的尖叫,一半是愤怒的吼叫。
爸爸:这怎么公平啊!?凭什么把我当成怪物一样对待啊?我才是那个真正在乎的人!我才是那个努力过的人!我才是那个想保护你的人!我就从来没得到过认可吗?我就从来没得到过一句感谢吗?
眼泪顺着露西的脸颊流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内脏好像都在努力缩成一团。她胃疼,头疼,嘴唇还在流血。
露西:我想......我想......我想给妈妈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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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手脚并用往楼上跑去,边跑边抽泣。她冲进自己的卧室,"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她把自己埋在床上。爸爸没有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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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露西的梦中,一切都非常不对劲。她正在奔跑。
在露西的梦中,她的父亲正躺在草坪上,手里拿着钱包,将色彩鲜艳的钞票塞进巴顿先生的手里。巴顿先生抬头望向她的窗户,向她眨眼。他的笑容大得不自然。
在露西的梦中,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去学校了。米尔斯小姐悲伤地清理着她的班级托盘,将所有的画作扔进回收箱。露西试图大喊、尖叫、恳求她停下来,但她太远了,听不见。
在露西的梦中,王子像昆虫一样爬上塔楼,他的四肢伸展扭曲,攀爬着石墙。他不停地笑,做着鬼脸。
在露西的梦中,她无法停止奔跑。
在露西的梦中,雾气散去,草坪上的影子是妈妈。她孤独地冻死了,身体冷得像雕像一样灰暗。
在露西的梦中,蝴蝶因为她没有画好它们的翅膀而生气。它们向她的脸扑来,而爸爸则试图用锤子拍打它们。露西试图告诉他这不是它们的错,但当她开始说话时,蝴蝶群涌进她的嘴里。爸爸开始瞄准。
在露西的梦中,露西的房子在一个雪球里。巴顿先生摇晃它,她所有的朋友都"哦"和"啊"地赞叹着,雾气在玻璃后面旋转。巴顿先生摇晃雪球太用力了,以至于房子本身也破碎了,开始像另一片雪花一样在空中飞舞,越来越快。
在露西的梦中,她记得自己一直在奔跑。
在露西的梦中,她的班级去了爸爸工作的地方进行实地考察。其他人都在点头,记笔记,听爸爸谈论他的工作,但露西没有注意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想知道什么是抽象概念,还有部门是什么,发现自己不小心大声问出了这些问题。全班都在嘲笑她。爸爸看起来很失望,而且非常、非常老。
在露西的梦中,她试图刷牙,但牙齿都掉进了水槽,被冲进了下水道。巴顿先生通过天花板喊下来,告诉她等她睡着后,他会用他自己的牙齿替换。
在露西的梦中,露西打破了妈妈最喜欢的杯子。妈妈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在露西的梦中,她从未感到如此疲惫。
在露西的梦中,她的兔子鞋在开口处长满了牙齿,准备咬住她的脚踝。"你必须穿上它们,露西,"她的爸爸告诉她。"它们会让你不想走出去。"
在露西的梦中,巴顿先生去了动物园。动物园里弥漫着雾气,但动物们还在。露西尖叫着说她很抱歉,非常抱歉,但这没有区别。巴顿先生找到了狐猴,就是照片上的那些,用爸爸的锤子砸碎了它们的头骨。他把尸体扔到厨房的垃圾桶后面,让露西第二天发现。
在露西的梦中,爸爸正透过厨房的窗户射击兔子。"不是紫色的,"他说。"还不是紫色的。"
在露西的梦中,有一种像烧焦金属和医院的难闻气味。
在露西的梦中,电视正在漏奶。爸爸踢它,把它扔来扔去,试图让它停止。"没有牛奶了,"他厉声说。"我们得用我们拥有的东西凑合。"
在露西的梦中,地球上出现了成千上万英里宽的巨大洞口,喷出白色的烟雾。露西的妈妈正在坠落、坠落、坠落。
在露西的梦中,露西像布娃娃一样四分五裂。她的四肢堆成一堆,爸爸正在把它们缝回去。"我很抱歉,哦,我很抱歉,亲爱的。我不是故意的。这会让你感觉好些。相信我,亲爱的。相信我。"露西试图告诉他他的缝线都错了,她希望线是紫色的,但她的嘴只是一排缝上的纽扣,形成一个微笑。
在露西的梦中,露西在奔跑,但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在移动。无处可去。根本没有地方。
在露西的梦中,她试图穿过通往她卧室的门,但门却打开了通往她不被允许进入的地下室。房间里充满了████████████。它们冰冷而锋利,让露西的头想要裂开。爸爸对她大喊让她离开。露西试图逃跑,但楼梯变得越来越长,直到她看不见顶部。
在露西的梦中,妈妈的胳膊被撕成两半,就在爸爸撕破露西的画的地方。露西尖叫着,试图放手,但流血的断手像老虎钳一样紧紧抓住她的手。露西一遍又一遍地说她很抱歉。
在露西的梦中,厨房地板上的尸体苏醒了。它慢慢地爬上楼梯,敲响了她的卧室门。"你是露西吗?"它问。"你是露西·卡迈克尔吗?"门把手转动了。
——Maria Jones,主管,RAI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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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醒了过来。她的床上有一种陌生的压迫感。
爸爸正坐在那儿。他的身体压在她右腿的下半部分。
爸爸:宝贝,你还醒着呢?
爸爸的眼睛布满血丝。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刺鼻的气味。
爸爸:你知道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对吧?你知道的,露西?为了你,为了你们俩。
露西试着轻轻地把腿抽出来,可腿纹丝不动。爸爸似乎没有察觉到。
爸爸:你不用担心这个,好吗?好吗,露西?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能一直这样维持下去,只要我们需要。只要我们需要。就你和我,露露。永远。只要我们需要。
他说话含糊不清。露西的腿被紧紧地压着。
爸爸:你会没事的,露西。你会没事的。我爱你,你知道的。非常爱你。露西,你爱我吗?
露西用床单捂着嘴。她慢慢地把床单放了下来。
露西:你压着我的脚了。
爸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爸爸:啊,该死。对不起,宝贝。对不起,璐璐。露西。露西,露西,露西。
他朝门口走去的时候,脚步有点踉跄。
爸爸:我回去了。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露西。全都是为了你。你会明白的。你是个这么聪明的女孩。爸爸真为你骄傲,宝贝。
爸爸离开的时候踩到了露西的一只鞋子,那是一只有紫色兔子图案的鞋子。他向后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然后把鞋子踢到了一边。鞋子消失在了床底下。
露西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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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露西只穿着袜子。
露西拉开窗帘,因为即便没什么意义,早上也该这么做。外面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这世界看上去就像学校里的那种白板,是那种用了好多年,上面的笔痕怎么也擦不干净的旧白板。
露西走出房间,走下楼梯,然后左转进了厨房。爸爸已经在那儿了。他正坐在餐桌旁,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衬衫,上面有着同样的污渍。他的盘子里有面包屑。
餐桌上摆着黄油、果酱、橘子酱、麦片、咖啡和苹果汁。
水槽里放着一些罐头和玻璃瓶。
没有牛奶了。
爸爸:早上好,宝贝。
露西的嘴唇已经愈合了,但在嘴里还是感觉又糙又肿。她在餐桌旁坐下。
爸爸:你睡得好吗,甜心?
露西的脸颊还在疼。她用手指捻着桌布的一角。
爸爸:我今天给咱们计划了些事儿呢,大计划哦。
爸爸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他把面包放进烤面包机里。他一直没看露西的眼睛。
爸爸:你知道咱们的问题出在哪儿吗?咱们一起做的事太少了。我老是在楼下忙,你又老是盯着电视看,而且,你知道的,嗯,也许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正好能刺激我们改变一下呢。咱们这一整栋房子都可以用来找乐子呀,且我有你,你也有我。这就是咱们真正需要的,对吧?
露西静静地等着,但显然爸爸在等她回答。她看着桌布,点了点头。
爸爸的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
爸爸:听着,露西——
这时,前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那是一阵响亮、用力又急促的敲门声,就跟电视剧里警察敲门的那种声音一样。咚咚咚。
一切瞬间安静下来。爸爸抿紧了嘴唇,变得薄薄的。露西在椅子上转过身去。
爸爸:露西,去你房间待着,好吗?
露西想看看草坪上是不是还有那个影子。
爸爸:现在就去。
露西:但是——
敲门声又响起来了。咚咚咚。
爸爸:露西。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处理好的。就去你房间待着吧,求你了。
露西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她离开厨房,爬上楼梯。爸爸则朝着地下室走去,他的脚步声在光秃秃的木台阶上咚咚作响。
露西犹豫了一下。她心里有个想法,想把头从栏杆间伸出去,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她又觉得这样不妥。万一要是巴顿先生呢?万一被爸爸看见了呢?
露西走进自己的卧室,又爬上了床。
又传来一阵敲门声,这次更慢、更轻了,而且是从露西的窗户那边传来的。
未知:露西?露西·卡迈克尔?
窗外的雾气中有个影子,是一团模糊的暗色斑块。
露西把床单拉起来盖在身上,就像披上了一件带兜帽的大斗篷。
露西:走开。
短暂的停顿。
未知:嘿,露西,你觉得你能帮我把窗户打开吗?这样咱们就能聊一会儿了。这真的很重要。
这是个女性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吐字清晰,让露西想起了学校里的一些老师。这声音一点都不像巴顿先生的。
未知:恐怕咱们没多少时间了,露西。我能进去一下吗,就一会儿?
一个明亮的白色物体轮廓出现在露西的窗玻璃上。看上去像一只手,有五根手指。
但怪物就藏在雾里呀。
而且怪物可以长得像人一样。
露西:你为什么在外面?
又是一阵停顿。
未知:嗯,我一直在找你呀,露西。
这可算不上是回答露西问的那个问题。露西决定先不管这个了。
露西:为什么呀?
未知:我隶属于一个组织,我们的工作就是照顾那些有需要的人。而现在我的工作就是照顾你。
当然了,怪物也很容易说出这样的话来。
露西:像警察一样吗?
未知:有点像吧。
露西:你有警徽吗?
那声音犹豫了一下。
未知:我当然有呀。你想看看吗?要是你把窗户打开,我就能给你看了。
露西想了想。学校里曾经有过一场关于警察的集会,会上说听警察的话显然是很重要的。
露西:我——
楼下传来一声巨响。
露西把床单裹得更紧了。她的脸颊一阵抽痛。
露西:爸爸说我不许开任何窗户。
又是一阵更长时间的沉默。当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时,变得更低、更轻柔了。
未知:露西,我知道现在你可能觉得特别困惑。你经历了太多事了,而且你一直很勇敢,我真希望我不用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但你得相信我。你爸爸......他现在待在身边可不安全。他......做了很糟糕的事。
露西心里涌起一股愧疚感,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露西:他杀了人。
那声音听起来挺悲伤的。
未知:是的,他杀了人。
露西:那是你的朋友吗?
那声音刚发出笑声的第一个音节,紧接着就吸了吸鼻子。
未知:是的,是的,我觉得算是吧。我们一起工作过。他是我团队里的一员,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组织里的。叫"面包与蝴蝶"。他叫马修。他也想照顾你呢。
露西的愧疚感更强了,她的胃疼了起来。
露西:对不起,对不起。
未知:嘿,嘿,嘿,这不是你的错呀。你没什么好抱歉的,好吗?你什么都没做。是他选择那样来这儿的。马修以前和你爸爸挺熟的。他觉得他们可以......把事情说清楚。
露西摆弄着她羽绒被套末端的扣子,一会儿扣上,一会儿又解开。
露西:你叫什么名字?
未知:哈莫妮。
露西:这名字真好听。
未知:谢谢你呀。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呢。
露西看着窗户的把手,上面有个钥匙孔,但锁是坏的。
楼下又传来一声巨响。
未知:露西,我很抱歉,但咱们时间不多了。你能帮我把窗户打开吗?求你了。
露西咬着下唇。
露西:我得问问爸爸。
未知:露西,你爸爸一直在骗你呢。我很抱歉,我知道听到这个挺难受的。你爸爸......特别担心不能经常见到你,所以他做了件特别蠢、特别自私的事,他把你藏起来了,藏在那些爱你、关心你的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连你妈妈都找不到你。
露西瞪大了眼睛。
露西:你认识妈妈?
未知:算是吧。我和她聊过关于你的事。她非常、非常想你呀,露西。你想去找她吗?
露西颤抖起来。
露西:想,拜托了。
未知: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但我需要你相信我,现在就把窗户打开,好吗?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露西的手臂从裹着的床单里伸了出来,她摸索着窗户把手。
把手转动了,窗户被推开了。
雾气舔舐着原本窗玻璃所在的地方,但没有进来。
爸爸:露西?
爸爸已经来到了露西房间的门口。他盯着那扇打开的窗户,盯着露西,又盯着外面那个苍白的影子。他的脸扭曲了。
爸爸:离她远点!离我女儿远点!
爸爸朝她跑过来,但速度不够快,就好像他在慢动作里移动一样。
一只手从床单下面伸出来,握住了露西的手。那只手白得像骨头,像油彩一样白。它紧紧地握住露西的手,像铁钳一样,然后把她往外拉。从床单里拉出来,从窗户拉出去,拉出了房子。
传来一声悠长、可怕,充满了痛苦的尖叫。
那声音渐渐消失在了雾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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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P-8607",作者 Uncannyon,来自 SCP 维基。原文链接:https://scp-wiki.wikidot.com/scp-8607。译者 anqier4455,来自 SCP-CN 维基。译文链接:http://scp-wiki-cn.wikidot.com/scp-8607。遵循 CC-BY-SA 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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