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
2010年5月13日,星期三

周职员和我从南边进入了冬水镇,穿过了出入城市的两条道路之一。我们下了密西西比州26号高速,走了一条乡村小道;听说北边的路是条大道。

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可以这么说。当地人并不是很友善。不过这也在预期之内,考虑到冬水镇和它所在县的种族人口统计情况。

尽管如此,还是会有一两张友善的面孔。马乔里,一位迷人的老太太,戴着鲜红色的玳瑁眼镜,显然是镇上的理发师。沃尔特·巴尼特,一位当地的教师,主动提议带我们参观一下镇子。埃利奥特·恩戈,一位在星光镇上夜班的钢铁工人,也是镇上仅有的几位非白人的居民之一。

那些讨厌我们的人里,很不幸,朱迪·戴维斯夫人排在头号。她是盐畔客栈的主人,这是镇上唯一一座汽车旅馆,周和我于调查期间将会住在这里。她明显对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感到恼怒,对于这镇子来说,本质上是要调查犹太教与基督教上帝的运作方式,但我不好说她能否承担得起把我们拒之门外的损失。这地方看起来没什么商务交通。

我会与你保持联系。

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
2010年5月14日,星期四

当地人似乎不愿意互动。不是因为我们这边没有尝试:我和周绕了个遍,或者说我们在这冷漠的镇子里已竭尽所能。假设他们不仅仅拿我们当空气,也还是有一个大问题:在冬水镇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如果人们想干点什么事,他们就得驱车前往西边的星光镇。说真的,这里甚至连杂货店都没有。

讽刺的是,唯一愿意和我们交谈的人是戴维斯夫人。她不太喜欢我们,但她也并未称冬水镇是日落镇。我记录了我们的访谈,应该包含在本周的报告里了。

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
2010年5月15日,星期五

洛克威尔长老回到了冬水镇。

当地人对待他就像名流一样:当他进入镇子时,一切事务都停了下来,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当地人几乎把他团团围住,赞美如雨一般倾泻在他身上,人们就许许多多事情向他乞求精神上的建议。即便是校舍也停止了授课,这样学生和教师们才能望着他。

当我亲眼见到他时,就不难看出为何会如此了。洛克威尔是镇上最高的人,身形如同木匠,散发着一种骗子的魅力。他声音中的某种东西可以让人放松下来。认识到他是个PoI很容易,但你会以为他是地平线倡议或者其他同样温和的组织的人。尽管如此,我有理由相信

......找不到客观的措辞来表述:他隐藏着什么。周和我于今天之内同他数次眼神接触;我们两人离开时都有类似的感受。

洛克威尔常常让你感到自己很渺小。他看着你的那种方式,有种不可名状的威严感。就好像你是只羊,正在被一匹狼追猎。他不一定是这种情况下的那匹狼,但你会感觉到他有能力把你从狼口中救下来。关键词是"有能力";你看不出他有这么做的意图。

无需多言,他回绝了所有访谈的尝试。

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
2010年5月18日,星期一

洛克威尔长老在某种意义上是这些人的先知。与大多数先知不同,他有一张日程表,一周里大部分时间都在附近的寄宿学校,然后周五回来履行他教区主教的职责。周一时他又会离开。

不管是周还是我,驻留期间都不被允许知晓任何SCP-3178所创造的"奇迹"的事;然而,有几个当地人会在他履职的时候凑上去搭话,似乎是要解释他们自己所经历的"奇迹"。我们和冬水镇的关系仍处于紧张阶段,所以我们试着限制自己的谍报活动。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然后礼拜日到了。

冬水镇在美好的一天里并不会格外活跃。又一天,没太多事可做。但礼拜日的早晨尤为沉寂,因而引起我们的注意。没人出门,没人去打理草坪或清扫车道,或干其他类似的活。唯一开放的只有边界外不远处的车站。

周采访了出纳员,或者说试着去采访。他是个魁梧的拉丁裔中年人,来自星光镇;这就是我们能从他口中套出来的全部信息了。他说他不是很了解冬水镇,只是听说当地人在安息日前后可能变得"很古怪"。我们没有得到批准向他打探关于SCP-3178的事情,所以在我们和指挥部报备前,这些就是能获取的全部信息了。

总之,我们原以为这会是安静的一天。我们来此是为调查奇迹,而我们见过最奇怪的事情是这里明显缺乏任何活动,连礼拜日早晨的教堂通勤亦是如此。

后来我们才知道,冬水镇的主日崇拜是在晚上开始的。

如果你还没见过的话,冬水浸信会教堂有一座单独的"钟楼"。那口钟本身不大,钟声应当无法传播到比校园远得多的地方。理论上来讲,钟声传不到冬水镇另一头的盐畔客栈,只不过它就是传到了。

我不确定这算不算SCP-3178的"奇迹"之一,但8点17分,周和我听到了一阵阵洪亮的钟声。这不是你预期内实际大小的钟发出的那种尖细的嗡嗡声,而是强烈的、悠长的、低沉的钟声,那种来自大教堂才符合预期的钟声。你可以听一下我们包含在内的记录,音频记录-3178-A。

周和我冲到教堂去调查,不出所料那钟在响。这个时候,教堂的场地和周围的街道都停满了空车,小礼拜堂里的灯亮着。显然礼拜已经开始了。这一周内几乎没有进展,我们两个人尽力往里闯,观察情况。

但我们进不去。

有两个人部署在小礼拜堂的门前。他们高大,身着卡其色的短裤和马球衫,肤色看起来比镇上大部分人都要黑;环境太暗以至于看不清更多特征。他们不说话,也不从小礼拜堂门前离开。我尝试穿过去,不管他们,就在那时我右边的那个人

......我不记得发生什么了。我知道他对我干了一些事,我也知道周在事后以某种方式帮了我。但我记不起当时与今天早晨之间发生的任何事了,除了我做的一个梦。

我正将这个梦的记录文本列为报告的一部分,以防它会有所关联。

在我写这段文字的时候,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我醒过来时周已经走了;在调查过教堂校园的异常之后我会和他谈谈,我也会与你保持联系。

我打算佩戴一个随身摄录机,以防这种事再次发生。

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
2010年5月18日,星期一

今天余下的时间我要休息一下,连带着明天一起;我为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

访谈-3178-F

日期:2010年5月14日

对象:朱迪·戴维斯

[记录开始]

访谈似乎开始于戴维斯夫人的住宅内。房间中堆满盒子、小饰品与散乱的织物。罗德里格斯职员坐在一张木椅上;周职员在摄像机前开始了记录,不久后也坐了下来。戴维斯夫人保持站立。

戴维斯:这阵仗看上去没好事。

罗德里格斯:抱歉,戴维斯夫人。我们只是想深入探究。

戴维斯:深入会要了你们的命。

罗德里格斯:我们再一次表达歉意。

戴维斯:还构不成威胁。你们没有直面天使。

周:有趣。您的意思是暗示我们正在对付天使吗,戴维斯夫人?

戴维斯夫人叹息。

戴维斯:我了解你们这种人,真的。都市人。用的尽是混凝土和毛绒料。你们习惯于耗子、鸽子屎、所有的尘垢,觉得这就是生活最艰难的一面。但一切有价值的事物都被标上了漂亮的黄线,告诉你们哪里可以涉足,哪里不可以。你们对美国从来都一无所知。杰克逊、圣路易斯、新奥尔良,都是提供着无用慰藉的堡垒。它们之中没有一丁点上帝的存在。

周:您的意思是?

戴维斯:上帝不在那里。恣意妄为地犯罪也好,随心所欲地祈祷也好,祂都听不见你们。一切皆无可能。

戴维斯夫人瞥了一眼摄像机,随后目光回到职员身上。

戴维斯:在这里待上足够久的时间。你们将看到上帝的存在。你们将看到比你们希望中还要多的上帝的存在。这里正是祂的脉搏点。不要循着红线走,否则你们会抵达祂的心脏。

戴维斯:或者,你们离开镇子,省得惹麻烦。

罗德里格斯:抱歉,但您是在告诉我们要避开上帝吗?这......我是说,我从小就是天——从小就是基督教徒。人们告诉我祂无处不在。人们告诉我祂是善良的。这听起来不对劲吧。

戴维斯:你们对上帝又有什么了解呢?你们这种人甚至都无法信仰祂。他们把你们送到这儿来调查,来探寻祂的工作,搞清楚祂如何办到这些事。

戴维斯:我明白你们不了解上帝。如果你们了解的话,你们就会知道经由上帝,一切皆有可能,而祂可以毫无理由地做出任何事。如果你们了解,你们就不会把脸伸进这片油锅里来。

罗德里格斯:无意冒犯,戴维斯夫人,但您说得好像上帝希望我们受到伤害一样。

戴维斯夫人开口,却又停住了。

戴维斯:他们用"惧怕上帝"来形容虔诚是有原因的。

戴维斯夫人向地板上啐了口吐沫,此后拒绝再回答任何问题。

[记录结束]

访谈-3178-G

日期:2010年5月18日

对象:当前未核实。

[记录开始]

镜头画面来自罗德里格斯职员的随身摄录机。

罗德里格斯职员现位于教堂钟楼的顶部,将身体探过建筑边缘以检查钟。记录开始二十七秒后,他坐回建筑内并取来一本笔记本,可能是为记载他的观察结果。然而,中途他被某人攀爬钟楼的声响所打断。

罗德里格斯匆忙来到建筑边缘,看见一名年轻女子正试图攀爬钟楼。

罗德里格斯:夫人,这座塔楼关闭了。请——

不明女子:我现在没心情关注这个。

不明女子成功攀上了塔楼,站直身体。她似乎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金发欧洲女性,穿着保守。其胸前挂着一个装有幼儿的婴儿背带。

罗德里格斯起身。

罗德里格斯:噢。这样似乎有点危险,不是吗?

不明女子:就这么凑合吧。

不明女子叹息,转身离开罗德里格斯俯瞰冬水镇。

不明女子:我的母亲告诉我前任长老,洛克威尔之前的那一任,是个十足的混蛋。每次有人爬塔他都会报警。警察从来没接过,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镇子内部的警力。但他厌恶这种行为。

罗德里格斯:哈。

不明女子:这没那么有趣。

罗德里格斯:不,只是......我是说,我刚来到这镇子上。看见洛克威尔,很难想象他也并非一直是长老,对吧?

不明女子:上帝保佑。

不明女子双手叉腰。

不明女子:我觉得洛克威尔同样厌恶这种行为。他装出不厌恶的样子。他披上了很多伪装。

罗德里格斯:但他没有报警。

不明女子:他不需要。

不明女子转过身来,微笑并伸出手。

不明女子:梅齐·希尔。你可能会记得在本地新闻上见过我。

罗德里格斯:很高兴见到您,希尔女士。

罗德里格斯有力地握住了不明女子的手。

不明女子:你来这里的目的和我想的一样吧?

罗德里格斯:我来这里调查奇迹,没错。

不明女子:真是古怪啊。你见过这个小小的奇迹吗?

不明女子解开卡扣,将婴儿从背带中取出,举到罗德里格斯面前。他把手伸到婴儿头上,犹豫起来。

罗德里格斯:我能否——

不明女子:这是个陷阱式提问。

双方沉默数秒。

罗德里格斯:......我没懂您的意思?

不明女子将婴儿抱回胸前,但并未将其放入背带内。

不明女子:人们称之为奇迹,你知道吗?我不怪他们。你得知自己流产了,那么可怕的事,然后,不知怎么的,你就三个月没来月经。他们当然会觉得这是奇迹。不是奇迹还能是什么呢?

不明女子:你看,这算不算奇迹的问题把我给困住了。奇迹是来自上帝的礼物。它们是圣洁的。你认为不死之物是圣洁的吗?一些只言片语会从信息滤网中漏进来,它们却称不死之物是不洁的。

不明女子:所以,告诉我你怎么想:你会怎样称呼被杀掉而又起死回生的东西?

双方沉默数秒。

罗德里格斯:......我对您丧子一事深感遗憾,希尔女士,但——

不明女子:别为这鬼东西感到遗憾。我杀掉它是有原因的。

罗德里格斯:你......杀掉了你的婴儿?

不明女子:我没有杀掉婴儿。我杀掉的是我那二流子前夫操进我子宫里的寄生细胞团。我他妈杀了那么多遍,但每次都有什么东西把它推回去。你知道吗?我准备再杀一次。

不明女子向罗德里格斯点了点头,转身将婴儿抛下塔。罗德里格斯尖叫。

不明女子:哈。看来从中作梗的终究不是上帝。我打赌是祂的话就会拯救它。

不明女子转头回望罗德里格斯,后者似乎呆若木鸡。

不明女子:一句忠告:落地要有角度,让你的头着地。如果你摔断了脖子,死的可能性会更大。

不明女子眨眼示意,转身跳下塔楼。

[记录结束]

编号:I-3178-C
回收日期:2010年5月17日
描述:一份音频记录,据称为SCP-3178的活动。然而,没有此类活动可被听见。

编号:I-3178-D
回收日期:2010年5月17日
描述:取自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的头发样本。材料分析显示出微量的"黑蝇"化合物。

编号:I-3178-E
回收日期:2010年5月18日
描述:由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记录的一份990-修普诺斯报告。

我正步行穿过一座迷宫。墙壁上排布着管道和三语的危险标志,各式各样的过道和房间内塞满了种类广泛的工业设备。我唯一的光源是一个手持式电筒。

不知怎的,我知道自己是个闯入者。此外,我脑海深处的某种东西坚持认为,无论我在寻找什么,我都不会在这迷宫里找到它。有什么东西迫使我继续前进,某种被我视作环绕脖颈之轭的外部力量。迷宫因此而憎恨我。

有什么东西正在追猎我。

尽管全然不知猎手潜藏于何处,我却莫名其妙地清晰意识到猎手正在逼近我。一开始的闯入很快变成了逃离猎手的狂奔;然而,我在这座迷宫中太过深入了,已经迷失了出口的方向。我头脑中的一部分相信,不管是什么东西抓着我的那把轭,它都不在乎我是死是活。

随着我跑入迷宫的更深处,我开始偶然注意到墙上的窗,眺望到不可能存在的、可怖的景象:

• 一片焦土上插满摇摇欲坠的绞刑架,苍白、尖叫着的尸体被悬挂在烈火之上。
• 一条长得难以置信的走廊里,疾病缠身的人们在污秽的病床中挤得水泄不通,乳白色的云状物注入他们的静脉输液器中。
• 一袋膘肥的肉体位于陶土桨叶所编织而成的一处结构下,孩子们被扔进桨叶中,打成肉浆,鲜血喂食着肉体。

很快,我就累了。我无法逃离我的猎手。

当我终于瘫倒在锈迹斑斑的地板上时,我的手电筒昏暗下来。我的猎手愈发接近;它确切地知道我在哪。

它将我翻过身来,而我能在黑暗中看见它。

我的猎手有着人类的外形,但它是被肢解,又用针线、塑料条与粗棉线缝合成这副形状的。它的"皮肤"是纠缠在一起的黏滑的、红色的触须,其上排列着带钩的吸盘,伴随着它的一举一动插入体内。它穿着一条皮制围裙。猎手的"腰"上环绕着一条腰带,三颗陶土的头颅悬挂于其上。左侧挂着的是一个女人的脸,丢失了嘴唇。右侧挂着的是一头公牛的脸,丢失了角。中间挂着的是一个男人的脸,丢失了眼睛。它的脖子上挂着一圈粗金属线,一排被割断的阴茎穿于其上。

在猎手的头上,戴着一张橡胶面具。面具上是一个欢乐的、白面无须的男人的脸,长着双下巴,两侧的灰色头发梳过秃顶。那张脸清晰得出奇。

然后我醒了。

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
2010年5月20日,星期三

周和我于凌晨3点左右被房门处传来的一声巨大撞击声所吵醒。

从我们的门框中伸进来一根巨大的钉子,钉身直径很可能长达两英寸。随着一下下敲击,它戳进来的部分越来越多,直到长度足足有三英尺为止。很快,敲击声停了,结果当另一根钉子出现在门框上时,它又再度响起。

我朝着门后的存在大喊,但他们无视了我,继续把钉子敲进门框。随后我试着开门同他们对峙,但有什么东西从另一侧把门拉住了。

就在那时,周把我推开,取来他的枪,并命令不管敲钉子的是什么,在他开火前退后。那并没有威慑到外面的东西,朝着天花板开火警告同样没有效果。只有当周对着门开火时,敲击才中断,被一声男性的尖叫打断。

周甩开门,用枪瞄准门后的东西,正好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逃至拐角。我们两个追了上去,但那时他已经逃出了汽车旅馆。我们没带手电,也没穿鞋,他留下的血迹太细微,无法在黑暗里追踪。枪击肯定是擦伤了他。

周尝试联系戴维斯夫人,但显然她周一去度假了,此后就没回来。我提交了一份警方报告;但愿他们能把问题解决掉。

我们发现的那钉在门框上的东西值得注意。它看起来是一根巨大的,有点僵硬的触手,没有吸盘,粉色,带有斑驳的灰色大型斑块。直径得有一英尺,长九英尺。鲜血淋漓。

旁注:我不确定联络员什么意思。我很确信如果选用了这种文风的话我会记得。

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
2010年5月21日,星期四

嗯。不清楚怎么把那件事讲明白。

告诉麦克蒂里斯军官她自2006年起就知道-H的密码了。

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
2010年5月22日,星期五

一旦/如果你看过-H,这段话就会合理许多:

周和我联系了恩戈。如果你允许我进行一些必要的非正式表态,我想说我不喜欢恩戈。我认为这畜生是同谋,知道得比他所透露的更多。但奥尔尼给我的总体印象就是这样,所以也不算太稀奇。

我正开始质疑SCP-3178经营"奇迹"的说法。如果恩戈告诉我们的事情里有一半是真实的,那奥尔尼就是这件事的一份子,这给我的感觉不是非常神圣,除非我彻底曲解了上帝的本质。

明天我们将前往星光镇,去检查工厂。我会与你保持联系。

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
2010年5月23日,星期六

周不见了。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前往星光镇的奥尔尼设施,时间选取在一个我们知道它会关门的点。我向埃弗伍德博士核查了奥尔尼的事项,又复查了一切,万分确信没有把我们的计划告知任何人。

周自告奋勇第一个去;他在这一点上坚持不下。计划是,如果一切清楚明了,如果在超过十五秒的时间里无事发生,他就会喊我,我们可以继续。我们原本的计划是穿过工厂;然而,对场地的快速勘测发现了一个肯定是通往维修通道的地窖门。在进入地窖和被奥尔尼的摄像头捕捉到两者之间,我们决定以地下室为切入点。

所以周进去了,然后

我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上一刻那扇门还在那;下一刻,就只有一片裸露的混凝土,甚至连个人孔都没有。我检查了整片场地,检查了能接触到的一切东西,我甚至看了街景(靠着时好时坏的手机信号作了最大努力)。我不仅找不到入口,而且场地也和我在地图上看见的不匹配。就好像我身处某个完全不同的地点。

原谅我的宣泄,但我真的需要把这件事倾诉出来:当我驾车驶回冬水镇时,我感觉道路都不一样了。可能是黑暗作祟。可能都是我头脑中的想法。可能道路真的改变了。

请求支援,并且如果这不算太过分的话,我还想请求一次职务调动。

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
2010年5月25日,星期一

我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我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噩梦的内容包含在报告里),躺在康纳曾睡过的床上。我的眼睛感到刺痛,脑袋遭到重击,全身都在发疼。我的衣着是完整的,随身摄录机碎掉了,放在我的床边。当我来到镜子前时,我能看见自己的脸不知怎地被烧伤了,整张脸都发红、起水泡。我的眼睛也发红,仿佛我曾哭得太狠、太久。

我没有写过任何关于昨天的报告,或者说找不到。然而,考虑到昨天是周日,我确信以下两件事之一发生了:

• 我游历了星光镇,或者沿着密西西比州26号高速公路行驶,以调查景观。
• 我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室内。

假设我没有在这些任务中被绕得一团乱,我想我可能随后去了教堂,在弥撒开始早一点的时候,大概是为了调查场地或渗透进聚集的人群。我知道我应当试着避开之前的那些人,或至少在他们试图干涉我工作的情况下表达威胁。我并未身陷囹圄,因而我设想要么是警察不关心我可能做过的事,要么是他们没被叫来干活。

但究竟是什么东西对我做了这种事?除非是我未获得批准,否则我在记录里找不到任何与我的经历相接近的内容。

还有一件事。我试着做早晨祷告。过去的几年里我总是忘记晨祷,但自从上周的事件后,我已经有所改善。你可以说这是精神支柱,但在那些所见所闻之后,缓解负担给我的感觉挺好,哪怕只有一点点,而祷告仪式对此有好处。

我什么都感受不到。我知道祷告词,我也知道动作。但任何行动的尝试都感觉太空洞,太无诚意,我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某种心理障碍之中。

他们怎能把这从我身边夺走呢?

访谈-3178-H

日期:2010年5月21日

对象:PoI-4887

笔记:出于目前未知的缘由,本文件被罗德里格斯职员加密,要求麦克蒂里斯军官提供一条密码以将其解密。

[记录1开始]

记录开始于一处破旧、无家具的住宅内。地板上散布有一条睡袋、塑料外卖盒以及空糖浆袋。PoI-4887于房间内踱步,模糊不清地喃喃自语,而罗德里格斯职员(以及随后的周职员)沉默地坐在地板上。

该状态持续约三分钟,随后PoI-4887停下,从身上取出一本笔记本。她翻动笔记本数秒,随后停留在某一特定页面上。

PoI-4887:Nobody送你来的,对吧?

周:没错。

PoI-4887:没有人看见你吧?

周:我感觉在这镇子里好像一直在被人看着,但我无法——

PoI-4887:我操不是吧,我就问你一件事而你甚至不能......

PoI-4887叹息。

PoI-4887:抱歉,抱歉。只是,如果有任何人看见你,那......那就不妙了。但说这个已经太迟了,对吧?说什么都太迟、太迟了。

罗德里格斯:向您致歉,先生。

PoI-4887:没事,没事。你看,倘若Orvo知道我在这里,那就真的是坏消息了。对此事保持缄默,并且要是看见任何有着绿色眼睛的人,你就他妈赶紧跑。更好的做法是,把那摄像机关掉。

周:抱歉,先生,但基金会需要听到您必须说的每一句话。

PoI-4887:没法跟狱卒讲道理。

// PoI-4887将她的书放到一边,抓挠头皮。//

PoI-4887:好吧,让我们快点把事情讲完:这镇子完蛋了。不管那个天杀的洛克威尔在这里做什么,我都相当确信这与"大灾殃"有关。你们对美国基督神职众掌握了多少信息?

罗德里格斯:什么?

PoI-4887:很好,你们的组织连半点鸟用都没有。

周:恕我直言,先生,如果您不再持续侮辱我们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PoI-4887:你们在参与对什么东西的行动?他们告诉了你们多少事?他们知道多少事?如果你们是在告诉我,他们把你们派到这里,却没有告知任何一丁点儿关于CMA或洛克威尔的情报,那你们的麻烦可就很大、很大了。

周:那就告诉我们它是什么啊。

PoI-4887:行,行。好的,你们记得道德多数派,对吧?记得福尔韦尔、韦里奇、麦卡蒂尔,所有那些想让种族隔离学校重回社会的传道士吧?给予他们异常,这就是CMA。洛克威尔在这个组织里身居高位,这是我的所见所闻,但他并非唯一一个高层,我有种感觉......对不起。

PoI-4887:我真的想帮助你们。你们的组织是个毒瘤,是一伙功不抵过的人,但我确实相信你们能够让这件事停下。我只是......我不想把这话说出口。我做不到。

周:如果你能停止侮辱我们一秒钟,那——

PoI-4887:如果我不能说狱卒可以帮助我,我就不会这么做。不,只是......我感觉就好像,如果我说出了关于CMA和奥尔尼的想法,它就会成真。这很愚蠢,而且我所想的可能已经成真了。但我就是......做不到。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罗德里格斯:你的想法是什么?

PoI-4887:是......

PoI-4887暂停,口部依旧张开。她尝试说些什么,但取而代之的是干呕。最终,她摇了摇头。

PoI-4887:这过会儿可能会说得通:美国是鲸鱼,CMA是鱿鱼,而奥尔尼则扮演触须的角色。

所有人保持沉默数秒。

周:......这是浪费时间。你不断朝我们抛各种话,指望我们理解它们的意思。然后你对着我们大吼大叫,因为我们从未被教导过这些事?谁他妈是Orvo?奥尔尼又他妈是什么东西?海洋动物是他妈怎么跟这件事扯上任何关系的?!如果你甚至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个最基本的背景——

罗德里格斯:我听说过奥尔尼。

周:看起来某人是知情的嘛!了不起,真了不起!你想跟班上的人分享一下吗?

罗德里格斯:抱歉,康——周,我没想到它会与此相关。回退到......回退到另一个项目,我们被派遣去处理它们其中的一个精炼厂。很显然,它们甚至都不是一个真正的GoI,只是一些倒霉透顶的工业公司。但它们是怎么融入进来的?它们给我的印象并不是那种你预期会从,像是,蓝月亮社团里看到的阴谋论。

PoI-4887:我在它们的动机方面无法为你们提供帮助,除了......它们大概急需要钱?但我对洛克威尔及他的助手们所能进行的追踪,偶尔会回到位于星光镇的中心。

罗德里格斯:星光镇的......什么?

PoI-4887:位于星光镇的奥尔尼制造中心。你知道的,那个雇佣了半数冬水镇居民的中心?

所有人保持沉默数秒。

罗德里格斯:我操我的上帝啊。

[记录1结束]

采访-3178-I

日期:2010年5月22日

对象:埃利奥特·恩戈

[记录开始]

记录开始于一个装潢朴素的起居室内。数个十字架,以及一面联邦战旗,作为装饰物可见于墙上。坐在一张沙发椅上的是恩戈先生,其正慢慢饮用着一杯咖啡。

所有人保持沉默数秒。罗德里格斯职员一度尝试说话,却只是捂住了脸。

周:抱歉。我的搭档——

罗德里格斯:不,不,我很好。真的。

所有人保持沉默数秒。

周:......据说您在奥尔尼工作。

恩戈先生点头。

恩戈:的确如此。

周:您可以为我们提供任何更多的细节吗?

恩戈:好吧,(暂停抿了一口咖啡)我干的是下午的轮班。工作内容混合了操控熔炉以及将材料从工厂的一头运到另一头。事不多,但工作正当,薪资也不错。

周:有趣。

恩戈:有趣吗?

周:算了。在您工作期间——

恩戈先生坐直。

恩戈:没有看见过任何奇怪的东西。

周:我......没问你这个。

恩戈:很多人都问。假新闻,全部都是,但有一些事情人们永远都不会理解。

周:重复一遍,我没——

恩戈:看,我愿意请你们来做客,但只有经由上帝,所有这些事才有可能。奥尔尼是相当世俗的。

周:那是句格言吗?

恩戈:只是一套说辞因为太多人问了。奥尔尼有许多指望着强行挤入的竞争对手,所以我猜它们已经开始散播谣言了。不过那些都是假的,如果你阅读公司章程,你同样会认识到这一点。

周:不,我的意思是那部分关于,关于如何经由上帝......(周职员咕哝)我们在谈论什么?我漏掉什么了吗?我几乎没有问过你任何事情,为什么要说这些?

恩戈:听着。当你听得和我一样多时,你会在他们问出问题之前就知道他们要问什么。很遗憾这么说,但无论你在找寻什么,都不会从我这里听到答案。

周咕哝,但未发一言。所有人保持沉默数秒。

罗德里格斯:......原谅我的搭档,这是他第一个涉及奥尔尼的项目。

恩戈:无法想象他为何之前还要有一个这样的项目。

罗德里格斯:好吧,嗯......我们从一开始就犯了错。我和我的搭档,我们是密西西比智理会的成员。

恩戈先生歪过头。

罗德里格斯:您听说过我们?

恩戈:脑海里没有立刻浮现出什么。听起来像是某种研究社群。

罗德里格斯:算是吧。我们正期望驳斥某些围绕星光镇奥尔尼的谣言。有一些谣言,尽管很古怪,称有某种太空邪教频繁出入奥尔尼,而我们想驳倒那些谣言,趁着......呃,美国小镇重蹈覆辙之前。

恩戈先生眨眼,随后放松姿态。

恩戈:我......可能听说过只言片语。不能说我见过一个太空邪教。

罗德里格斯:好,好。所以......咱开始谈一谈鱿鱼吧。我......听说过这座设施拥有人们预想不到的东西。

恩戈:不能说我见过它们。(恩戈先生抿了一口咖啡)根据那个......那个太空邪教与鱿鱼的关系,倘若那莫须有的邪教源自一个渔场,传言就会合理许多。星光镇奥尔尼是一座钢铁厂。至于,什么,行走的鱿鱼......奥尔尼没有财政奖励来制造这样一个东西。

恩戈:此外,假如说,这个太空邪教不是奥尔尼运营的,而更多地是寄生于奥尔尼,然后再退一步,若是这种东西真可能造得出来,那这样一个组织得拥有颇为雄厚的资金才能保证与奥尔尼进行任何类型的合作。公司这段时间所有的气缸都在连轴转,所以可租赁的地下室空间会相当稀缺。

罗德里格斯:听起来有道理。所以,那里有多少地下室空间?

恩戈:这个......相当复杂。虽然我不能给你一个确切的数字,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大部分都是隧道。没太多空间用于血祭仪式。而且,再者......我看不出有什么情形会让这个太空邪教需要隧道。

恩戈:(斜体字基于恩戈先生语气标示出可能的强调之处)尽管有一些谣传,但奥尔尼并没有计划要修建长距离隧道工程。从这里开车到冬水镇要一个小时,并且我们也没有资金来建造一条自用铁路。简而言之,运输物流是打不通的。

罗德里格斯:这些都说得通。所以......总之您觉得谣言为何会一直存在呢?

恩戈:因你自己犯错而死在脱粒机里可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

罗德里格斯:有人死在隧道里?

恩戈:每个人都想找到一只鱿鱼怪物;很少有人尊重私有财产又留心我们贴出的警告。

[记录结束]

编号:I-3178-F
回收日期:2010年5月20日
描述:项目被确认为一条Balaenoptera musculus阴茎。

编号:I-3178-G
回收日期:2010年5月26日
描述:取自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的头发及体脂样本。材料分析识别出大量的2型"黑蝇"化合物残留。

编号:I-3178-H
回收日期:2010年5月25日
描述:由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记录的一份990-修普诺斯报告。

我在冬水镇中有一栋房子。镇子比以前要大,大得多:从我房子的屋顶上,我能看见美国农村的标志向四面八方延伸数英里之远。

我在屋顶上,因为我必须挂上圣诞彩灯。整个冬水镇都将被点亮以迎接即将到来的东西,不管屋主是否挂上了灯。在我意识深处,我本能地知道无论替代方案是什么,圣诞彩灯都是更好的选项。

对我来说这应当没什么新鲜的,但出于某种原因我却做得很艰难。说明书简单,易于理解,但却太过有限以至于模糊了会导致灯泡短路,电路无法闭合的晦涩技术细节,使我的房子处在失火的威胁下。为什么是我?

我的邻居,马乔里,她住在相同式样的房子里,用着相同的材料,读着相同的说明册。她的灯很漂亮。巴尼特先生,我的另一位邻居,他的灯甚至更加豪华,绿色、红色、紫色和白色的灯泡拼写出我看不懂的经文。街对面,恩戈的房子在日光下耀眼得像座灯塔。

夜幕时分是我挂好彩灯的最终期限;但无论我是否成功,我的房子都会在夜幕到来时被点亮。

希尔女士、康纳、那个我出于某种原因知道是"公主"的苍白女人,他们都住在一栋房子里。他们的房子在我的后方。他们的期限比我的更早,而他们没能把灯装好。每当他们的房子进入我的视野,我就会捂住眼睛。他们的房子被点亮了。我不想知道是如何点亮的。

我漏掉什么了吗?漏掉了这张拼图的某些必要部分?每个人做这件事看起来都很容易,但我的灯却组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接口、插头和电源线的网络。我查阅的所有资料都含糊其辞,寥寥无几,看似是基于照明系统的基本层面,我却无法理解。急于求成等同于自杀;放缓速度又是不可接受的拖延。

太阳在天边滴落,仿佛被拖过屠夫案板的鲸脂一般吱吱作响。

傍晚了,我没有希望及时完成照明设备的布设了。我比开始时的进度还要落后:只剩下自杀电线和破碎的灯泡。我从未做过接地措施。说明书因我的无知而侮辱、蔑视我。

日落了,我下定决心要杀掉自己,但掌权者已切断了我的电力。我草坪上的草和路面腐烂成了浆体,粘稠而柔软,在我挣扎着摆脱其抓握的同时温和地把我往回拉。有人偷走了我的厨房用具。我不记得曾安装过的洒水器尖叫着扑灭我放的火。

夜幕降临了。我蜷缩在屋顶上,此刻冬水镇包围了我的房子。洛克威尔长老敲上我的门。尽管我失败了,但我的房子还是会在夜幕时分被点亮。

然后我醒了。

职员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
2010年5月27日,星期四

他们带走了我的新搭档。你们把他派过来而他们带走了他。他们在我们走出房间的时候偷走了他。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我能听见他。我乞求遇到的每一个人告诉我他在哪里,为什么我可以听见他的尖叫,但他们又是胡言乱语又是祈祷又是祝贺我被赐予了奇迹。

戴维斯夫人不见了。我不认识那个接替了她位置的女人。她不回答我的问题。她不与其他任何客人交谈,而他们同样不与她交谈。客人多了好多,他们安静而被晒黑,隐藏在口罩和宽边帽之下。

埃弗拉因·罗德里格斯
2010

今天是星期几?

直到他停下前我都无法入睡。当你在日落期间保持清醒时你就几乎不会注意到日出。太阳已经升起过太多次了。

那是星期天吗?几天前,我想,晒黑的男人走了。他们回来了。我不知道我是否透过他的尖叫听到了钟声。我已经习惯周一早晨的梦了。但我无法入睡,并且自从周给我发消息之后我就不再检查手机了。我依然没有读过那条消息。

我不想入睡。抱歉。

埃弗拉因

他一点都不好,他们把他捆起来朝他喷黑色的气体大喊着切割他刺他他一点都不好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

访谈

日期:不明

对象:长老约瑟夫·康斯托克·洛克威尔

[记录开始]

罗德里格斯职员坐在一间装潢朴素的办公室内。在他的对面是洛克威尔长老。

洛克威尔长老:很高兴见到你,年轻人。

罗德里格斯保持沉默。他似乎在轻微地摇晃。

洛克威尔长老:你还好吗,年轻人?你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罗德里格斯职员:......我以为我会明白的。

洛克威尔长老:什么?

罗德里格斯职员:我......(罗德里格斯吞咽口水)我以为我会明白的。我会跟你谈谈,搞清楚......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以为我这会儿就会把事情搞定了。为什么——(他抽泣)为什么你不跟我谈?

洛克威尔长老:哦,孩子。我很抱歉不得不等到现在。

罗德里格斯职员:我那么努力地找你。你很忙。你不肯跟我谈。

洛克威尔长老:我真的非常抱歉,但我们必须得等。我愿意与你谈一谈,但上帝在一天中只会给人那么多白天的时光。

罗德里格斯职员:他们都死了,不是吗?

洛克威尔长老:什么?

罗德里格斯职员:康纳。费尔南德。他......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洛克威尔长老叹息。

洛克威尔长老:我不知他们是否去世了,年轻人。但不管是从完整含义还是单从字面意义上来看,听起来他们都在上帝的手中。

罗德里格斯职员:这不公平。这不......(他抽泣)这不公平。

洛克威尔长老:毒蛇的作为是不公平的,孩子。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上帝在你这边,而经由上帝,一切皆有可能。

罗德里格斯开口想要说话,但停住了。他保持沉默数秒。

罗德里格斯职员:......你为什么一直说那句话?

洛克威尔长老:我只说了一次,孩子。

罗德里格斯职员:噢放你妈的屁。(罗德里格斯抽泣,从脸上擦去某物)我一直在听见这句话。夜以继日,日以继夜,每一个我还能忍受与你们这些人交谈的日子里都听见这话。这句话是什么?某种,某种你挂在嘴上以维持外形的空洞咒语?一句口号?十个狗操的破字?它什么意思,你说这话的时候是在表达什么还有为什么要对我说?

洛克威尔长老:如果你需要离开——

罗德里格斯把拳头砸在桌子上。

罗德里格斯职员:康纳因为你而死了!他死了,死在,卡在什么,什么操蛋的迷宫里跟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一起!他毫无理由地死了!你毫无理由地杀了他!没有任何,任何,任何理由,只为了在我被你们这种人偷走的心脏里掏出一个洞,用十个字长的绷带把它绑住,甚至都不能止住血还有,你对我的上帝做了什么?!

罗德里格斯职员:你从我身边夺走了祂,你因为这个变态的狗屎邪教而杀了祂,把祂喂给一条傻逼鱿鱼或者那些晒黑的傻逼王八蛋,操你妈,操!我的上帝在哪?!你偷走了我的上帝,你把我的信仰从我嘴里扯出来我想要祂回来!我想要祂回来!祂——

罗德里格斯在一阵啜泣中崩溃。洛克威尔长老保持沉默约一分钟,随后予以回应。

洛克威尔长老:很抱歉,年轻人。但那不是上帝。用尾巴缠绕你的那东西,是毒蛇。

洛克威尔长老轻拍罗德里格斯的后背。

洛克威尔长老:跟我来。见见我的教徒。到了星期天一切都将说得通,我保证。

[记录结束]

星期天

我不记得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食物吃下去就吐出来。我的脑袋闭不上嘴。我不准备去睡觉。我没法去睡觉。我不会去睡觉。我计划今晚就去死。

我为什么要去教堂?

他们让我进去了。那些站在门旁的晒黑的东西让我循序进入。没有人阻拦我。为什么没人阻拦我?

即便是在教堂内部,等待着礼拜开始,钟声也还是不停息。它们响如雷震。尖叫着的,尖嚎着的,尖啸着的金属。预兆着必然的毁灭,或是一名新信徒的惩罚。我不想知道。我知道得太多了。

那里有好多其他的传教士,助祭,随便在这里怎么叫。为什么洛克威尔是唯一一个发话的?位于他身侧的无面之物是什么?

我记得他的布道。

他指名道姓把我喊上来,将我介绍给会众,告诉他们我们将从头开始。长椅上坐了好多人。真实的,活生生的人。定期听洛克威尔布道,向他寻求建议或奇迹或那个恐怖的男人还会给予的任何东西的人。如此骇人的图景。

他将我送回座位,然后开始。他讲到亚当与夏娃,这我知道,讲到该隐、亚伯与塞特,这我所知较少。他憎恨该隐。他憎恨亚伯。我不知道他对塞特是何看法。

该隐与亚伯,据洛克威尔所说,诞生自他口中所称的"毒蛇"的种。洛克威尔对毒蛇怀有一种格外的仇恨。他指控毒蛇用黏土之子,污染了人类,亚当的玄武岩之子。黏土之子窃取了玄武岩之子的婴孩,切下他们阴茎的尖端并将他们的血烘焙成面包。它们将玄武岩之子的牲畜折磨至死,缓慢而残忍地给它们放血,用廉价、有疫病的肉淹没市场。黏土之子通过欺诈与恐吓掠夺玄武岩之子的黄金,将大部分留给它们自己,仅给出刚刚足够的数量在玄武岩之子间流通以让他们勉强维生。对洛克威尔而言,它们比耗子更加低贱。

洛克威尔用方言尖叫着,但他绝非是个充满魅力的骗子。每一句含混不清的话语都伴随着一道念想、一幕幻景:我看见迦南的黏土部落残忍地袭击了一座名为"卡增鲁德Kazenrud"的城池中的丈夫与孩子;我看见它们鞭挞着将弥赛亚驱赶到十字架上;我看见它们阉割了上帝的红右手;我看见它们将象征自由的和平圣像沉入水中;我看见它们让玄武岩之子的愚蠢奴隶反抗他们正义的主人;我看见它们从亚当后裔所争取到的每一次对其无数罪行的正义审判中苟活下来。

会众尖叫着要血债血偿。洛克威尔召唤来一名助手,助手把一个盖着布的带轮的笼子推给他。他把笼子带到讲台上,将布扯下。

七条蛇在一个玻璃缸中扭来扭去。洛克威尔一条接一条地,把它们从缸中取出;他在抓出蛇的时候没有任何预防措施,当蛇咬进他的皮肉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他会用一种已经迷失在时间长河中的语言尖叫些什么,然后咬住蛇,将它们整条吞食下去。

捐献盘,更多是像碗而不是盘,很快被传递下去。那里面排列着邪恶的刀刃,会众切开自己的肉让血流进去,有时是一滴,有时是一品脱。当装满时,"盘子"会被传给那些助手中的一个,他会把里面的每一滴血都喝干,然后把它传回座位。

洛克威尔知道哪些人没有献血。

我不记得过了多久,洛克威尔开始尖叫着讲起世界末日,讲到一场"灾殃"将会恢复玄武岩之子,亚当后裔的统治。他的预言极其可怕,他预言拜偶像的机械邪教将会陨落,预言"索罗内洛提的圣母"将会复兴,预言黏土的渎神者将会被蠕虫吞噬。他尖叫着讲起不信者将受的苦,他们将受到生前所遭受的七倍之痛苦。我从未见过有人为世界末日到来而发出如此刺耳的欢呼。

他们从我身边夺走了我的上帝,而这就是他们试图用以取代的东西。没别的了。

我清醒了,我会一把火烧光这个腐烂的恐怖遗迹。

视频记录3178-A

[记录开始]

镜头似乎采自罗德里格斯的随身摄录机。

罗德里格斯立于一扇教堂门前,喘着气。他朝门踢踹,但门没有挪动;他再次踢踹,随后持续该动作直至被打断。

洛克威尔长老:恐怕主日学校不在夜里开放,并且我们也不举办补习班。你看,我早上必须离开去参加冬水镇的毕业典礼,你觉得你能否把这件事留到下周再办?

罗德里格斯尖叫,把某物扔到地上,同时取出他的枪向门锁开火。他俯身拾起数个看起来是塑料罐的东西,再次朝门踢踹,打开通往小礼拜堂的门。

罗德里格斯旋开一个罐子的盖子,蹒跚地走进教堂,开始在地板上泼洒一种澄清液体。洛克威尔长老吹起口哨。

洛克威尔长老:我想,你可以剪除毒蛇的子嗣,但你无法将毒蛇从子嗣中剪除。我真的曾希望你属于那些好人之列,埃弗拉因。

罗德里格斯显然尝试说些什么;然而,他的话含混不清。他朝教堂更深处移动。

洛克威尔长老:你会从这种行为中得到什么,埃弗拉因?烧掉一座教堂绝不会使你心安。我本以为对欧洲历史稍加阅读都能使你明白这一点。(洛克威尔长老叹息)我真的曾期望你会变得更好。

洛克威尔长老:你是在为他们做这件事吗?为基金会?你以为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他们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异教徒,埃弗拉因。也许那棵大树的枝叶会是异端,但其根系却是与上帝同行的,不管他们是否知情。这么做只会伤害到你,埃弗拉因。

在罗德里格斯进入教堂更深处的同时,可听见洛克威尔长老正跟随于其后。

洛克威尔长老:你无力阻挡上帝的行军。这座教堂只是一条导管,埃弗拉因,而不是心脏。上帝住在每一位真正的美国人心中,行你计划之事只会鼓舞上帝。

洛克威尔长老绕圈进入摄像机视野内。他把手伸向罗德里格斯,但罗德里格斯尖叫并向其泼洒澄清液体。洛克威尔长老眨眼。

洛克威尔长老:你不是一个杀人犯,埃弗拉因。

罗德里格斯:闭嘴。

罗德里格斯从洛克威尔长老身旁走过。

洛克威尔长老:也许我的教徒从你的头脑中去除了太多毒蛇的存在。也许他们把你的基本常识也一并取走了。你的体面,道德,是非观。我真的很抱歉,埃弗拉因。也许毒蛇的存在终究还是太多了。

罗德里格斯接近讲台,开始向讲台上的各类物件泼洒液体。他仅在布道坛前停下,一本书打开置于其上。他似乎无法下定决心朝其泼洒液体。

洛克威尔长老:你很软弱。我们从你的基督教信仰中切除了"犹太教"的部分,而我看礼拜仪式没能达成疗效。你为何会无法忍受烧掉那本小小的、普通的书呢?这对于你这种禽兽来说都不算事。

洛克威尔长老:继续。动手啊。烧掉它。不过是生命册上的一滴咖啡渍罢了。

罗德里格斯犹豫。

洛克威尔长老:你知道,我们甚至没有杀害你最初的朋友。他还活着。虽然他恨不得一死了之,但他还活着。如果你烧掉那本书我就带你去见他。反正那书无论如何都会着火,埃弗——

罗德里格斯尖叫,掏出一个打火机。

罗德里格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点火,我会杀了你还有你那愚蠢的、伪造的教堂,所以接着说啊,说话,说话,说话,(声音提高到一种嘲讽的音高)"动手啊,动手啊,动手啊,动手啊,动手啊"!

洛克威尔长老:你真是一只禽兽,埃弗拉因。不管怎样,你从哪里来?南方?海外?试管?你是否曾停下来注意到,你所有的同事都有着肮脏的皮肤,而所有的中层管理都长着鹰钩鼻?

罗德里格斯抽噎着,收起他的打火机,却又将更多的液体浇向书和洛克威尔长老。

洛克威尔长老:乖狗狗。让我带你去图书馆吧,你还有很多——

罗德里格斯尖叫,取出打火机,点燃火花,并将其扔到地板上。他跑出小礼拜堂,小心地避免踏进火焰;然而,罗德里格斯刚穿过门槛时就被绊倒,明显痛苦地尖叫起来。

当罗德里格斯转身,他看见了洛克威尔长老,其正冷静地沿着过道向他走来。在他行走时,火焰似乎避开了他。

尽管洛克威尔长老并未表现出喊叫的迹象,但他的话能够无视距离被清晰地听见。

洛克威尔长老:何等扫兴。你要让我亲自动手,是吗?(他叹气)这样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知道的。我会转移到另一个镇子里,会有另一个人接替我在学校里的位置。冬水镇什么都算不上,其他任何一个渴望聆听我布道的镇子也同样如此。你,或是一场微不足道的煤气火灾无力改变这一事实分毫。"凡是为攻击我而造的武器都必将被摧毁",因为神性伴我身边。

洛克威尔立于险境之中,伸出双臂,面带微笑。

洛克威尔长老:而经由正确的上帝,一切正确之事皆有可能。

两根巨大的触须从教堂两侧出现,缠绕住罗德里格斯并将其拖回燃烧的小礼拜堂。罗德里格斯尖叫。

记录停止。

[记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