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フレーム]
[フレーム]
[フレーム]
[フレーム]
在醒来后,他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世界安静的可怕。寂静渗透在空气中,唯留停滞与冰冷。他尝试移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无一部位响应。他在这片天寒地冻中闭眼平躺,任由世界的黑暗包裹他。多么熟悉。
情况没有好转。
终于,一道声线打破了棺中的寂静。即便声线中带着权威和疲惫,但对于自醒来后的乏味现况,这无疑是个好的开始。
"测试第……13天。如果今天还是没有响应的话,我就会关闭总电源。"
那道声线转瞬即逝,他又被留在了无尽的静寂中。尽管他尝试思考刚刚的话语,但完全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
声线再次响起。
"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请响应。所有能证明你正活着的反应都能帮到我。"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个嘴巴,但仍尝试回复。什么都没有发生。
"……依旧没有回应。"
带着浓厚的失望,那道声线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Achebe,你可以关掉——"
突然,他无声的尖叫终于以正确的方式呈现。一道新的声线取代了沉默,大声吶喊着他生存的欲望。那是一道野性、原始、可畏的新声线,正高呼着"他存在于此"。
"他回应了!我们得到响应了!求你了,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做点别的什么回应吧。"
无法组成完整文字的声线继续尖叫着。
"好,好。谢谢你。你可以停止尖叫了。"
他停下了,但静默并未回归。他没听到预想中某处的兴奋交谈,只听到了两道声线正交接着他现在无比希望能听懂的信息。他的思绪依旧混乱,无法进行有序的思考。
"下一个测试。你能说话吗?"
他能说话吗?他尝试说些有逻辑的话,但最终发出的只有连绵的低哼和呻吟。
"好的,好的。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实际上你能响应已经足够好了,谢谢你。我们明天会再来,在此之前就先好好休息吧。"
那道声线突然就消失了。他再次被孤身留在了静默中。何其熟悉。
情况没有好转。
那道声线终于再次出现了,尽管他不太确认这个"终于"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过有人出现让他无比兴奋。
"早安。我们今天想和你做今个简易、快速的测试。第一个很简单,你只需要作出任何你理解的反应就可以了。你能做到吗?"
"行。"
行。那节声音在他身边回荡着。不熟悉的、带着令人惊讶的柔和的男高音在他脑袋中嗡嗡作响。这就是他的声音。
"很好,比起预期中清晰不少。你做的很好。下一个测试,你能想起你的名字吗?"
"名字?"
"你的名字,也就是别人是怎么称呼你的……你能想起来吗?"
自上次与那个声音对话后,那从醒来后始终充斥着整个大脑的电信号总算开始消退。思绪开始重建。虽然还只有些简单的想法,是些无比基础的行为和词汇,但足以应付类似这种简单的提醒。他在有限的记忆中找出了答案。
"Cyril。"
一个自信的答复。他是Cyril。
"Cyril,好。至少你还保有一定部分的思维,这会让所有事都变得简单许多。Cyril,你现在还能想到什么吗?"
尽管干扰逐渐消退,但脑海中的雾霾尚在。Cyril想不起任何他应拥有的记忆。
"不。"
"不?"那个声音带着困惑。
"不。"
再没有任何话语出现。
"好吧,不能就不能吧。谢谢,今天我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了,毕竟这已经远比我预想的结果好了。打扰你了,我们明天再回来。"
那道声线又再离开了,但Cyril不允许四周回到熟悉的寂静,来回重复他说过的三个词。随着时间流动,词语逐渐发展成句子。而随着句子冒出,思绪逐渐成型。他兴奋地说个不停,并以此为乐。
"我必须说我很惊讶。我没想过在我来的时候你醒着,还这么健谈。"
"我一直在练习。"
那道声线似乎为Cyril感到骄傲,Cyril也因此感到得意。他一直在练习,并随时间发现自己何其擅长健谈。自那道声在线次来访后,从自己的名字到今天的天气,各种话题都与自己说了个遍。
"没必要这么急的,Cyril。我们有充裕的时间。"
"要做什么?"
"要……"
那道声线沉默了一阵子。
"……来看看你是否准备好回到岗位上。我保证,我们会来得及的。今天的话,我想你先专注于感受自己的身体。你能动吗?"
"不,我不知道该怎么尝试。"
"那先从双手开始吧。专注在你的双手上。"
Cyril尝试听从指示,感受除了自己的思绪和嘴巴以外的东西。他终归还是找到了——两只远离他的思绪以外的肢体,如同长着五根细长管子的奇特肿块。全神贯注下,他发现他能随意扭动那些管子,借此感受四周。它们何其冰冷,但Cyril已经抢先思考让更多东西存在的可能性。
"Cyril?"
"我有双手。"
"非常好。我为此感到骄傲。"
"你有双手吗?"
"每个人都有双手,Cyril。现在请再次集中,目标是你的双脚。"
Cyril做着同样的事情,将能量集中于未知的世界,直到他找到他的"双脚"。片刻之后,双脚也有了反应。感受着寒冷自某处传来,Cyril笑了。
"我有了双脚。"
"你能站起来吗?"
Cyril不着边际地活动着双手双脚,却从未能与任何身边可能存在的东西有所接触。
"不,我不能。我很抱歉。"
"没事的,Cyril。慢慢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那道声线的回应带着惊讶。"我是Dr. Andrea Parker。"
"Dr. Andrea Parker。你的名字比我的长。"Cyril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失落。
"这不好吗?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让你的名字变得更长,但——"
"不,没事的。虽然很短,但这依旧是我的名字。我觉得它……很重要。"
Cyril停了下来,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似乎是一张图像,但他想不起来更多细节。不知何物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使他躺倒在地。它转瞬即逝,只余铁与硝烟的气味在鼻中停留。
"……Cyril?"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很重要?"
Dr. Parker没有第一时间响应,沉默了好一阵子。在她回来后,她的声调变得更冰冷、更具距离感。
"你的名字仅仅代表你的身份,没有别的含义了。毕竟每个人都有名字,而我们借此来区分他们。"
"噢。"
"我是时候离开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很快会再说上话的。"
在Dr. Parker离开后,Cyril一直在找娱乐的方法。在上次交谈后,Cyril花了些时间找出了双手双脚以外的躯体。努力弄清如何运用双手后,他借此认识到了自己还有脖子、胸部、双臂、双腿……这居然有这么多他从未意识到的东西,而且还都是他的!活着的想法因而有了实际的意义,而胸膛中的某物也为这个可能性而跳动。
在触及理想的过程中,感受和影响的闪回却不时出现。胸口的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不规律,伴之而来的又是那股铁与硝烟的气味。这让他感到不适,肚子里有东西在扭动,加倍了他的痛楚。疼痛在身体四处也能感受到,因为伴随这些图像而来的通常还有来自左侧大腿的尖锐痛感。每一次经历这些时刻,他都想睁开双眼,期待这样就能搞清楚这些画面与痛楚的意义。尽管无比努力,他的世界依旧只有一片黑暗。一部分的他对于成功后所见之事感到恐惧。
"Cyril?"
是新的声线。Cyril兴奋地发现外面又有新东西出现了。
"对!我在这里。"
"好极了!"
新的声线明亮而女性化,朝气勃勃的声线与Dr. Parker那刻意控制的声调完全相反。
"你是谁?Dr. Parker说所有人都有一个名字。"Cyril问道。
"我是Dr. Amy Hopewell. 我来这里是想和你聊聊关于你的事,按你的节奏来就好。"
"你不是来和我做测试的?"
"不不不,当然不是,亲爱的。我来这是为了了解关于你的精神和情绪状况的。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只是很想聊聊什么事情,都能够和我说。懂了吗?"
"也许吧。"
"很好!现在,Cyril,能说一下你现在心情如何吗?"
Cyril花了些时间用双手触摸自己整个身体,尽可能在脑海中构建自己的形象。他的指尖停在了左侧大腿上,一切如常,但那灼痛的幻觉深蚀在他的脑海中。
"Cyril?你还在吗?"
"我还在。我需要你给我解释一样东西。"
"说。"
"记忆是什么?"
Dr. Hopewell在给出回应前低声自言自语了一阵子。
"记忆是对于过去发生在你身上的一件事的记录。"
"记忆会让人受伤吗?"
"噢,会的。记忆能让你有各式各样的感受。它能让你感到受伤、伤心,如同四分五裂……但同样能让你感到开心。过去无比复杂,Cyril,而人类也是复杂的生物。"
人类。这个词语在Cyril的脑中嗡嗡作响。Dr. Hopewell似乎没注意到他的沉默。
"Cyril,为什么这样问?"
"我得到了些我认为是记忆的东西。图像在脑海中闪过,通常是气味和痛感,腹部在痛,腿也在痛。"
"哦?你看到什么样的图像了?"
"我很难说清楚,它停留的太短了。"
"整体而言,你能想起来多少?在你醒来后已经过了大概四天了,你能想起来任何以前的东西吗?"
Cyril摇摇头。
"不,什么也不能,一片空白。这是不是不太对?我是个坏掉的人类吗?"
"完全不是,小甜心。这只代表你需要多一点时间来取回它们。时机来到,你就会想起来得了。你在担心这个吗?"
"对。"
"那试试这样做吧。当你想起了些重要的事,花一点时间回想这件事,尽可能多看一些细节,想想你看到什么,想想留下的感觉,以及类似的东西。只要你对于想起来的是给予足够的专注,更多的记忆自然就会浮现。你能做到吗?"
"嗯,我可以。"Cyril点点头。
"好,很好!你已经做的很棒了,Cyril。那要不这样,这是我给你留下的作业,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想要你试着告诉我至少一个新的记忆。"
"那要是我不能呢?"
"那也没事的。"Dr. Hopewell在说这句话是,声线带着些许笑意"我不会教训你或干什么事情。这里没有失败,而即便你不做你的作业,我也不会向你怒吼什么的。不管到底是什么,我们只聊我们能聊的,可以吗。"
"行。"
Cyril逐渐发现自己并不擅长说话。
在Dr. Parker和Dr. Hopewell来访之间的空档时间,Cyril有自己作伴。在他刚醒来的时候,这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值得欢迎。那是一段让自己练习存在的时间,也能让自己好好琢磨存在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到现在,自己的声音何其刺耳。同样的,寂静的声音也太大了,他根本无法找到让人愉悦的平衡点。他只好继续一个人聊天,发现自己在对的话题上能花上好几个小时。唯一的问题是,他最感兴趣的话题往往带回那些恐怖的闪回,扭曲他的腹部,只留剧痛。
话说回来,为什么他对战术规划这么熟悉?如果这个话题会带来这么的痛苦的话,为何他还如此着迷?
他尝试跟随Dr. Hopewell的建议,专注在他的回忆上。他尝试回想那些细节,回想当时的感受。
他的感受。
每次那段回忆冒出来的时候,他的呼吸都会变得急速。他蜷曲身体,身体紧绷,不愿松开。每当这件事发生,他都祈望Dr. Parker和Dr. Hopewell从未开口。他最后一件想法是有人能看到他这般模样。
每当发生这件事时,Cyril都会庆幸一件事————他不曾睁开双眼。
"Cyril?你准备好做新的测试了吗?"Dr. Parker的声线呼喊着。Cyril尝试让他的呼吸平稳下来。
"他妈的!"在他尝试放松身体的同时,他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
"哇噢,看起来是学到了些新词汇?"
"不-不好意思,我只是,额……没在留心听你说话。就这样。"
"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只想给你做几个物理诊断测试。等等帮我做一件事,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要做的。就这样别动,可以吗?"
"啊,好的。懂你了……喂,Dr. Parker?"
"嗯?"
"我存在于此。"
"当然,你不在的话我就不会在跟你说话。"
"不,我的意思是,我活着,真的。我几天前才想起来我有双手双脚,双臂双腿。我从未有机会与你分享这些事。我…..是真实存在的。"
"先别太得意忘形了。"她的声调再一次变得冰冷。"这就不怎么特别。我也真实存在着,Dr. Hopewell和我的助手Zuri也是。这世上有大把东西真实存在着。"
Cyril觉得自己泄气了,先前的满腔自豪逐渐消失。
"……好了。"Dr. Parker延续先前的话题"诊断扫描都做好了,一切如常。你的记忆应该会逐步恢复,尽管最重要的信息似乎早就已经————"
"你怎么知道的?"
Cyril的提问让空气凝结了一瞬,直至Dr. Parker发出让人不舒服的笑声。
"是诊断扫描,Cyril。这能让我知道你的大脑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我不会知道你的思绪或者类似的东西,不过我能知道你的大脑情况如何。"
"噢。"
"什么?你觉得我在干些奇怪的事情吗?"
"不,我没有。"Cyril摇头。
"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情,Cyril。现在你可以帮我做那件事了。我需要你试着睁开你的双眼。有任何事情发生吗?"
回应她的只有静默。他正在思考。在这个时间点他早就好好认识了眼睛的概念,也知道眼睛的用处,它们并不陌生。他无比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但视觉和如何视物是个更难的概念。即使他真的能"睁开双眼",他也不知道确认自己成功的方法。不过尽管他用尽全力尝试,他都无法睁开眼睛。也许这样更好吧。
"暂时还不行吗?"Dr. Parker的话打破了沉默"这没什么问题,但我希望我们能尽快越过这道难关。我们需要你回到岗位,越快越好。试着弄明白是什么在妨碍你,可以吗?"
"行,我能做到的。"
Dr. Parker在这之后又一次离开了。Cyril第一次因为能独处而感到解脱。
Cyril不是不记得自己做过梦,而是从未做过。不过同时他也不确定他是否曾经入睡过。在Dr. Parker离开了一段时间后,Cyril陷入了沉睡,而伴随而来的是梦境。鲜明的梦境随着他进入了醒来后的世界。最一开始是闪过的图像,和这几天困扰着他的不同。随着时间推移,图像拼凑起了一段对Cyril印象深刻的事件。
Cyril在第一个梦中先是进到了一间房子里,前门有个四五岁左右的女孩向他问好。他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悸动,随着而来的是浓重的忧愁,并紧紧抱着那个女孩。某人轻拍了他的头,打断了他的拥抱。抬头一看,他看到了有生以来最漂亮的女士。尽管现在他不能说自己见过其他女人,但即使讲过,他知道她无人能及。她的头发扎成了一个散乱的发髻,几根杂乱的发丝在其中弹出,但她早已决定的这不值得花时间整理。她的眼神很疲惫,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她脸上那明亮而真诚的笑容。
她真的很漂亮。
Cyril抬头看向她,"我回来了"四字脱口而出。
这段时光并不长久。在这个梦刚开始不久后,Cyril就被推进了另一个梦。那过于熟悉的铁与硝烟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后方有个喘着粗气的男人,紧闭双眼,把步枪紧拥在身前。
"喂。"Cyril的语气坚决,但那个男人没有回应,于是Cyril抓住了他的肩膀摇晃。"喂,给我他妈的起来。"
那人瞬间瞪大了双眼,眼神充满迷茫。他看着Cyril,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Cyril没有给他机会。
"闭上眼睛可不能帮你活下去,Morris。如果你这样做,就会有人会他妈的被杀,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你。听懂了吗?"
Morris点点头,大吸了一口气。
"保持呼吸。就像这样,吸气,呼气。"
后方传来震耳的脚步声打断了Cyril对于安慰Morris的尝试。Morris又开始陷入恐慌,但Cyril也再次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牢牢握着。
"我们会没事的。"
Cyril站了起来,转身面对自己的敌人。在大厅的尽头站着一只巨型的爬行类动物,带着万丈恨意瞪着他们,怒吼着难以理解的话冲了进来,巨爪刮擦墙壁和地面上的金属声如同尖叫。Cyril提好自己的枪,瞥了瞥Morris。Morris僵立在原地,枪口对着地板,惊恐地看着那只怪物。
"Morris。MORRIS给我他妈的醒来。"
Cyril的怒吼被当成了耳边风。Morris真切的认知到了危险,脑中一切都在尖叫着让他移动或者做些什么来逃脱,但他的身体却纹丝不动。所以Cyril动了起来。在那只怪物袭向两人之际,Cyril向Morris冲去,一下把他击退到旁边。枪声响彻大厅,Cyril的左侧大腿传来了烧灼般的疼痛。那只野兽用爪子抓紧他,开始捏碎他的身体。他最后看到的是Morris逃走的背影。
Cyril笑了。
"梦是真实的吗?"
Cyril的问题凝结了他和Dr. Hopewell之间的空气。她似乎是思考了一段时间,准备着她的答案。
"不。"她终于做出答复。"但它们可以反映现实。"
"我不懂。"
"这就好比……一面镜子。"她的语气中带着不肯定。"梦境会反映你的所见所闻,而映像并不需要是‘真实’的。你不能与镜中之人互动,但依旧向你展现着与现实相关的一些事。现在,试着想象一面不知为何变形的镜子。"
"……行吧?"
"你也不能看到那些被扭曲的映像。它依旧倒影着现实,只是是不那么完美的现实……这能让你理解吗?"
"我猜?你说的是它们不是真实的,但他们的原型是真实的,我想?"Cyril耸肩。
Dr. Hopewell的掌声回荡着。"对,就是这样!我现在倒好奇你为什么这样问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Cyril感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不,肯定是有什么不对劲。我昨晚做梦了。"
"说来听听。"
Cyril毫无保留地向Dr. Hopewell复述他的梦。在他复述的时候,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腹部的绞痛越发严重。最后,他问出了那个一开始就在脑海中的问题:
"博士,我已经死了吗?"
Dr. Hopewell沉默了太长一段时间。
"博士,求你了,说点什么吧。"
"不是的,小甜心,当然不是。如果你死了,我们怎么可能在这里聊天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笑意,饱经练习、空洞的虚伪笑意。
"博士,我现在在哪里?"
"你的意思是?"
"自我醒来以后,我一直都在听着你和Dr. Parker的声音,但也就如此了。我看不见任何东西,我听不到你们的脚步声,我……感受不到实质的寒冷以外的任何东西。我到底在哪里?"
Dr. Hopewell叹了一口气。
"睁眼,Cyril。"
Cyril的心怦怦直跳。"我做不到。"
"求你了,Cyril。你睁开眼睛后,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我,做不到。我试过了,我就是做不到。"
"是你做不到,还是你不想去做?"
"我……"
"你知道你需要去做。闭上眼睛可不能帮你活下去,Cyril。"
她的话语在Cyril脑海中回响。何其熟悉。
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好些。
Cyril试着一直与那个想法抗争。在意识深层,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深呼吸一口,随后张开了双眼。
"你看到什么了?"
Cyril看向四周,尝试理解身边的"世界"。这里欠缺颜色,只有无穷的黑暗,不时闪过隐约的蓝光,除了他以外空无一物。
"我什么也看不见。"
"这很正常,你看到什么的话我才要惊讶呢。"
"博士,我在那里?这地方应该是这样的吗?"
"慢慢来,小甜心。我们不想让你一次承受太多东西。先试着在周围逛逛,确认自己在哪里吧。"
Cyril迈起步伐,皮肤能感受到的只有虚无。他漂浮在这空间中,但同时也是站着,脚感光滑、冰冷。他动了动他的脚趾头,试着提醒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这里空无一物,我所看见的每一处都是一样的。"
"那,试着往我的声音走。"
Cyril一开始觉得这是个奇怪的提议,他不曾留意过Dr. Hopewell的声音从何而来,就只是在那里,一向如此。但在集中注意力的此刻,他注意到了声音从前方某处传来,于是他跟随着声音,在无形的地上一步步前进。Dr. Hopewell在他前行时一直在说话,以简单的肯定鼓励Cyril继续往目的地进发。在他抵达后,他看见了一件高大而反光的物体,而他马上避开了视线。
"事情进展顺利吗,Hopewell?"
是Dr. Parker的声线。
"差不多了,他已经睁开双眼前进了。现在是最后一步。"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Cyril的提问被当成了耳边风。
"好。"Dr. Parker继续说着"我们需要极力避免又一个进入墓地,而现在我们离成功不远了。Cyril,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更好的问法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们自顾自地在说话,根本没理会我。我只是想要个直接的答案。"
"你就不能——"
Dr. Parker被Dr. Hopewell打断了。
"小甜心,你应该能看到一面镜子,对吧?"
Cyril四处张望,唯独对那反光的物体视而不见。那个荒谬的想法让他感到彻骨冰凉。
"Cyril。"Dr. Parker严厉的声线传来"你需要看过去,这能为你解释一切。"
Cyril发抖着深吸一口气,试着借此让自己的双手稳定下来。过了一阵子,他终于抬眼看向了那个反光的物体,同时那股呕心的感觉从胃里涌向胸口。他哽咽了好一阵子,试着用文字组织自己看到景象。
"喂,博士,我不是想让你感到担心,但……我的脸上好像怪怪的。"
他在说这句话是带着轻微而生硬的苦笑。眼前的景象就像一个笑话。镜中的脸毫无疑问是他的,特征与他记忆深处预计的完全一致。与此同时,内心的恐惧正张牙舞爪。他用指尖轻抚脸上其中一条诡异的蓝线,触感与皮肤上的其他部位毫无差异。这些蓝线不是画上去的,也不是伤疤,而是真实的。它们存在于此。
"我不是人类,对吧?"
"不是。"
Cyril不肯定是谁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也不重要。那道声线冰冷而具距离感,直接且尖锐。答案在他脑海中横冲直撞……他真的有脑袋吗?不论他到底拥有什么,带着答案的电讯号淹没了其他想法、Cyril把颤抖的手放在额上,瞪大了双眼,随后无力地跪倒在地。图像与情感的记忆浪潮倾泻而出。他看到自己盛装出现在台上的场景,骄傲地拿住一个卷轴并和某人握手;他看到自己第一次碰到那个美丽的女士的场景,她独自一人在长椅上抽泣;他看到了她身穿洁白长裙的场景,而自己的心中何其幸福;他看到自己手中抱着一个新生儿的场景,他的视线被因有史以来最纯粹的喜悦而涌出泪水而变得模糊。
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Cyril?Cyril,你还在吗?"
是谁在说话并不重要。Cyril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怦怦乱跳,呼吸逐渐加快。他的世界天旋地转,他的耳边嗡嗡作响,而他的胃正猛烈翻腾。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拳头落在了玻璃上,沉闷的一声在虚空中回荡。Cyril呆在原地,蜷缩身体,一只手在额上,另一只手紧握拳头,抵在了冰冷的镜面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不想你一醒来就要接受过量的信息,小甜心。"Dr. Hopewell的语气无比真诚。
"所以你们觉得让我觉得自己是真实的就没问题?"
"你只是经历了和其他.aic一样的流程。"Dr. Parker反驳"它们一开始都认为自己是人类。我们发现如果过早的告诉他们并非人类,会导致他们直接停止运作,导致我们不得不废弃他们。让他们逐渐搞清自己身份这个方法有着最高的成功率。事实上,我们仍在对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aic?所以我到底是什么,一种机器人?"
"人工智能工作員,很像机器人,但远比机器人高级,而你就是其中一员。"
Dr. Parker的语中带着洋洋得意,与之相对,Cyril的响应带着无形的怒火。
"那那些记忆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些梦境?"
"就……让我来处理吧,Dr. Parker。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Cyril,全都是你以往的记忆。"Dr. Hopewell说。
"以往……?"
"在你在行动中被杀害之前。你已经记起了发生什么事,我知道你记起了。上次你提起过你的梦。"
Cyril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再次看向镜中。这次不再是自己的镜像,而是另一侧的两个女人。老一点的有着金色的短卷发围绕在耳侧,化了全妆,有着亮红的唇和一丝不苟的眼线。年轻一点的脸上写满压力,棕色的头发绑成了最简单的马尾辫,阴沉的脸色时刻停留在她的脸上。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曾经是谁?"
金发女人露出温柔的微笑:"你曾经是特工Cyril Cook,MTF Chi-58"梦界拾荒人"的一员。你在一次运用梦境的SCP-682处决实验中为了救下你的同伴而被杀害了。"
"你在战术规划上的表现十分出众,尤其是在你和你的小队在梦境中执行任务的时候。O5议会决定采用对待基金会中有突出表现的特工的标准做法——让你的意识以.aic的形式继续保留。"棕发女人期待地看着Cyril。
Cyril静默不语了好一阵子。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胸口、双腿。他看向四周,尝试除了周遭发生的一切。他曾活着,以一个有着真实躯体和呼吸的人类活着。他曾拥有家庭和朋友,而他为了保护其中一员二死去。他被认为有足够的价值,即使已死也要让他继续活着。明明这是已经值得让人感到荣誉和受尊重的事,来自无底深渊的寒气却是有史以来最冰冷的一刻。
他的视线回到镜中,提出了个简单的问题。
"把我做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棕发女人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你的设计理念是利用现有的专业战术以及基金会的网络和资源,为外勤特工提供协助。你的目标是找出最有效的策略,并确保特工们能确切执行。"
"我了解了。"
Cyril叹了一口气。那名最美丽的女士把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的记忆最后一次在他的思维中回放。
但特工Cyril已经死了。
西里尔.aic向荧幕另一侧的女人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准备好上岗了。"
请按如下方式引用此页:
"存在於此",作者 OriTiefling,来自 SCP 维基。原文链接:https://scp-wiki.wikidot.com/alive-en。译者 SpiritBlue,来自 SCP-CN 维基。译文链接:http://scp-wiki-cn.wikidot.com/alive-en。遵循 CC-BY-SA 协议。
更多详情请参阅授权指南。
授权信息
文件名:CyrilEyes.png,CyrilMirror.png
图像作者:OriTiefling OriTiefling
授权协议:Creative Commons Share-Alike 3.0
备注::圖像為作者**OriTiefling OriTiefling 之創作,並根據CC-SA3.0及其他在SCP wiki相容的授權發佈。
更多维基文档信息,请见版权信息总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