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去前往许珀耳玻瑞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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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洛斯涅日斯克岛西海岸远景,摄于1950年

1953年6月,我,韦利米尔·瓦列里耶维奇·别斯图热夫,跟随研究所和"第24近卫独立旅"组建的先行队,要去深入探索别洛斯涅日斯克岛内陆的那座大山,便就是那座直入天际的雪山高峰,海拔足足有4400米高。我们这支队伍有90人,分成三队,每队30人,分别探索三个山脚,接着就在一处半山腰处汇合,然后就逐步建立营地,一步一步向山上进发,途中还会有飞机不断向我们发放补给,同时我们还将驾驶着哈尔科夫莫洛佐夫机械设计局的同志们研制的最新的极地重型履带雪地车爬过折段山麓。而我主要负责研究岛上的地质年代及其化石。

当然,除了地质勘探,此次出行最重要的便是绘制军事地图,之前绘制的地图太过笼统,最多也只能作为挂在家里的装饰,而这次,我们要连树的品种、粗细、稀疏程度以及口袋空间的曲率,甚至土地在各个季节的积雪深度和黏度都要记录下来,说实话,即使如此我们都只能算是过来扎寨的先行者、地图精细度只能搞好够用,之后还要有越来越多的同志来到岛上,军事地图也会越画越精细。

我们要在这个夏季迅速在山里铺开,然后搭建好各个补给点与小型营地,确保每座房子都能抗住九级大风,为此我们甚至准备搭建钢筋混凝土房屋,当然,这些都要等到7月才能开始搭建。夏季的北极多少是要比南极温暖一些,极昼的到来使得那座山像个日晷一样扫到岛上的东西南北。即便如此这里依旧有许多地方覆盖着数十米厚的冰层,冰层沿着山麓逐渐延伸到山腰,如果没有冰层,那么这里大概就会像一座城墙突然耸立在这片大地上。根据之前飞机上的同志的观察,山里面似乎有一座小盆地,那么我们的目的地就定在那座小盆地里,如果可以,我们甚至可以在上面建立一座定居点,那座盆地够大,能容得下好几个街区。

头两天我们都挤在车里,窗外只有茫茫白雪和冰淇淋白的寒带针叶林,总是刮着六、七级的大风,偶尔停下来,也只有几个人穿着厚重的极地服出去溜溜,一串三厢的橙红色雪地车十分显眼,而我们闷的只能看书,这趟探险还没开始就先把我们泡浮肿了。但是第三天的时候,雪地车停下了,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寒带针叶林,而根据原来的地图,还有前进一公里才能遇到它,于是我们抓紧记录下这片森林,我们分出18个人,分两边坐雪地摩托去沿着树林的边缘探索一下,而我只是在车附近记录一下积雪深度,但雪和下面的冰层都混合在一起了,冰层下面才是大地,这里许多树的树干都被冰层包裹,我们切开一棵未知松科的树干,数了一下年轮,它有402岁了,也就是说它是在1549年种下的,同行的康斯坦丁诺夫斯基政委是个历史迷,他说那时候还是恐怖伊凡——伊凡四世·瓦西里耶维奇统治时期,几年前他才加冕为沙皇;西欧则在展开针对马丁·路德新教的围剿;那时候中国还是明朝中叶,要一百年后才轮到清朝;那时候,哥白尼才在1543年发表日心说的论文。随后大家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说着说着,我却突然想到了小冰期,我们之前就在想这些松树的种子是怎么发芽的,如果在小冰期之前这里没有冰层,那一切便解释得通了,我们几个用着不会损伤树木的器械尝试测量了几棵树的树龄,果然没有一个是小于四百岁的。这片树林可能是这种树的最后一代了,而我们现在才确定它们是新物种,跟西伯利亚泰加林东部的西伯利亚落叶松、兴安落叶松不是同一种松树,这种松树为了抵御别洛斯涅日斯克岛冬季超过十一级的暴风雪,它们便进化出了极少的树枝,每支树枝上的针叶也屈指可数,但针叶的叶细胞内的叶绿素含量却异常的高,树干也比一般松树硬出几分。但这种特化的物种在四百年前可能就没有后代了,我们便出于对种族的怜悯——这份怜悯甚至提前于对新物种研究的渴望——想收集一些松果带回去,但可惜我们围着雪地车转了好久也没发现一颗松果。

雪地摩托们在堪察加半岛时区下午四点多回来了,他们在东面发现了一条通往山腰的林间道路,而且他们回来的也很是时候,因为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就开始刮起暴风雪了。别洛斯涅日斯克岛是一个口袋空间,它与外界似乎八面透风,但人类却只有偶尔才能造访这里,没有任何规律,这也使得我们没法去提前预测岛上的天气。车外的暴雪使得能见度骤降,我们甚至怀疑车窗是不是被雪盖住了,然而车窗是一种特制的防粘材料,角度也是恰好防止粘雪的,之前我们也曾这样怀疑过,但等暴风雪停下下车去检查时,车窗比我们的手表或腕式指南针——我们每人都戴着一块二十四时刻的手表和一块腕式指南针——的玻璃还干净。即使外面是极昼,暴风雪却使得外面的时间到子夜12点,雪停后我们也总是对"晚上"的阳光感到不自在。

第五天上午,我们终于无路可进了,这边是我们这支队伍的第一个营地。我们迅速在营地周围平出来一片直升机停机坪,不到中午直升机就将物资空投下来,他也不停歇就直接拐了回去。紧接着信号塔也竖起来,我们的收音机也能听到来自莫斯科的节目,随后基地就源源不断地收到了来自我们这五天的收获,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看到来自基地的车队,他们将会在这里建造坚固的吊脚楼式实验室。13点48分,我通过基地作中继站向远在斯大林格勒的妻子多布罗斯拉娃发送了一段简短的电报,马亚金下士还凑过来说要不要他给我的电报润润色。其实我的电报无非就是汇总了一下这五天的经历,以及别洛斯涅日斯克岛上的松树。我也有一张塑封的她的照片,多布罗斯拉娃穿着格子衫,一头略卷的棕发披在肩上,微笑地看向摄影机,背后的上半部分被花揪树的树枝占据,这是我们在爱沙尼亚的帕尔努度蜜月时给她拍摄的。

第六天早上,我们二十个人决定驾驶雪地摩托前往山腰,通过无线电的汇报,另外两个队的其中一个队也决定如此,于是我们两队协商好要在山腰搭建营地的各种材料和设备,便在上午出发。当天晴空万里,在下午八点另一队发现了山腰的一处空地,我们便追上,在晚上十点前找到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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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洛斯涅日斯克岛一处松树林,摄于1953年


我们搭建的这片临时营地很是简陋,只有一些帐篷和取暖用的锅炉,第七天又是直升机送来了所需要的物资,我们给雪地摩托加完油后就决定立刻再次出发,这一次我们的队伍壮大到三十五人。亚纳耶夫当上了队长,他决定让我们分成四支队伍去寻找上山或者翻过山顶的山路,找到了直接回来汇报就行。

那一天看上去有些阴天,可是我们觉得很快就会回来,大不了觉得出事就赶紧回来,我们分成七人小队,留下七个人看守营地,亚纳耶夫则和康斯坦丁诺维奇一队,我和卡尔米扬下士、博尔特尼科夫研究员、亚伊拉格雷研究员、奥尔德扎科夫中士、萨拉特巴耶夫研究员以及叶尔马克研究员组成一队,驾驶着四辆雪地摩托就向南方森林进发。

下午三点时,我们就发现了一条似乎能通向山顶的路,这条路下面全都是山岩,上面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浅薄的积雪,没有任何植物敢扎根在上面,奥尔德扎科夫觉得我们应该通过无线电通知一下,然后立即回去,但是叶尔马克和萨拉特巴耶夫同意前一项,不同意后一项,因为他们发现前方的山壁似乎十分古怪,定是要前去一探究竟,也不过几百米,我们同意了,毕竟几百米,来回甚至不需要十分钟。

他们几个根本不等着卡尔米扬发完消息就立即冲过去,我被亚伊拉格雷驮着也冲到了那块山壁前。那块山壁没有被积雪覆盖,并且崎岖不平,我们扫掉上面的灰土,发现上面一大堆迷幻的图案。

"这是红藻化石吗,韦利卡?"博尔特尼科夫问道。

我发现这石壁上的图案虽然斑斑点点,但是能看到许多条跟斑点一般粗细的线盘旋在斑点的周围,或者说是这些斑点点缀这这些无穷无尽的螺旋。可当我再往后一退,就发现这不止一大堆螺旋那样子简单,一条线延伸成一个螺旋样的圆盘,然后这条线再从这盘螺旋里绕出来,接着绕出来的这条线再盘旋成一个螺旋......这时我才发现,石壁上不计其数的螺旋圆盘全都是由一条线盘旋而成,并且它们挤满了整个石壁,几乎不留一条缝隙,那些斑点也只能坐落在线的上方,没有任何一处空隙能遮得下这些斑点。斑点的颜色比较深,直径只有不到五毫米;那条线的粗细也不到五毫米,但是长得计算不了,它盘成的螺旋圆盘的大小最大有一只手那样大,最小的则成一个"Ω"形,最宽处不到约一厘米,线有四毫米深,线与线之间的间隔似乎都是两毫米。

"这是一条线一口气穿成的......"我说道,"这些斑点也不是什么红藻之类的藻类......"

大家看的出神,这种螺旋组合起来十分梦幻,这简直是一面浮雕而不是什么化石或者简单的涂鸦,假如创作它的是人,那么创作者在绘制草稿时一定是一气呵成,手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这让我想到了凡·高的《星夜》那迷人的星璇,这幅壁画浮雕宛如现在的至上主义风格一般,而我们的精神仿佛被它慢慢吸走,绕到这些螺旋里面,将我们致幻出种种幻觉,我看着看着想起来了在爱沙尼亚度假的岁月,那是我最轻松的时候,我躺在躺椅上,面朝着大海,阳光并不刺眼,气温二十五摄氏度,没有任何事需要完成,没有任何事需要担心......我的身体逐渐松垮,突然一阵狂风吹过,把我冻得哆嗦一下,才发现我们看这玩意看得出神,于是我吼了一下,大家才反应过来,接着就是满脸的失望和羞愧,自己竟然能看这玩意看得出神?我想这就是大伙的想法。

"这块浮雕也就只是整个石壁的冰山一角,看上去它大部分都被灰土盖住了,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这些灰土扫掉,这样说不定能有一些新发现。"叶尔马克提议,但是我感觉这是我的想法,只不过是他先说出口罢了。可还没等叶尔马克说完,博尔特尼科夫和萨拉特巴耶夫就迫不及待拿着小刷子去扫土,我的手也痒痒,伸手去拿小刷子,却一不小心碰倒了奥尔德扎科夫的电台的天线。

"别斯图热夫同志你也太不小心了。"奥尔德扎科夫这一句话把我拉回现实,就像是喝醉酒的醉汉突然被吓了一大跳酒醒了,我感觉自己没再那么迷糊了,也将小刷子的事情抛之脑后,帮着奥尔德扎科夫汇报这个石壁,但是另外五个人都兴冲冲去刷土了。

"别斯图热夫教授,你觉得这些是什么?植物化石吗?"

"不......我不清楚,不要叫我教授,我就是个小研究员......我感觉这东西不是化石之类的,而是一个真的浮雕,化石不是这样的,植物也不会卷成这样......"

"那就简单汇报一下,‘发现了一幅壁画样式的石壁,上面有一条线,它自己绕出了许多螺旋......’,好的,我再核对一下......"

我又看了一眼石壁,觉得脑子嗡嗡的。石壁上的土被他们刷掉,越来越大面积的壁画显露出来,站在近处看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一站到远处,那幅壁画竟呈现出了立体的感觉,似乎绘制者自认为清晰地凸显出他(?)想要表现的事物,那种及其富有景深透视的壁画虽然全都是由螺旋拼凑而成,但似乎已经清晰地为每个绘制者想要表现的物体划分出了界限,不过他想要表达的物体绝非是我们日常习惯的方方正正的立方体组成的桌椅板凳或者圆角立方体的电冰箱,而是远古时期没有棱角没有形状的物体。我想起来一个有关绘画的观点,在古代绘画之所以像小孩子似的,是因为那时候的事物几乎都没有什么明显的轮廓,人们也造不出来具有明显轮廓的事物,譬如拿一根粗树枝当斧柄的话,由于未经打磨,所以斧柄必然是弯弯曲曲的,这阻碍了当时用极其原始的绘画工具来描述精准的轮廓,比现在不用铅笔打草稿直接用钢笔素描人的手部要难得多。

我们假设这幅壁画真的是人画的,那会是什么人画的?他们绘制这幅壁画的目的是什么?据我们所知,人类第一次踏上别洛斯涅日斯克岛都已经是二战后的事了,以前有没有人类涉足?比如迁往美洲的美洲原住民或者因纽特人?因纽特人会在渡过白令海峡的路上偶然掉入这个空间吗?可这里一点文明的迹象都没有,别说人的骨头了,就连动物的尸体都极其稀少,这里可比南极洲荒凉多了。就算真的是一些早期文明绘制的,那目的又是什么?尚若绘制的是一群动物的壁画,或者是植物的也好,或者最少要来点具象的事物也好,这很容易解释为为了原始崇拜,可是,这种壁画的图案就连现代都想象不出来,即使最负盛名的先锋派画家也很难把握住通过线与线之间的间隔的微小差异来营造出立体与透视,更别提是在石头上用一条线了!

"你说,这玩意是用什么刻出来的......"

"我想不出来,如果是原始人刻的,那肯定就是石器了......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奥尔德扎科夫同志?"

"......嗯?哦哦,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奥尔德扎科夫如梦初醒似的吩咐道,看来他也被这壁画勾住了魂。

"对,咱们还是叫大部队来处理吧。说不定我们因为这次发现还能领一枚劳动光荣呢。"

我们在这里立了一块红色路障,并且搬了几块石头把它压住,防止被风吹走,还在附近的树上刷了点红色标记,奥尔德扎科夫同志在松树上用红色颜料刷了一个镰刀锤子标志,萨拉特巴耶夫则画了颗红星,有些可爱。

可是,就在我们准备打道回府时,无线电突然吱吱作响,紧接着"收到回复,收到回复,遇险遇险,营地中心南偏东20度方向,弗拉基米罗夫小队,突遇山体滑坡......"这句信息重复了好多遍,奥尔德扎科夫和卡尔米扬立刻抓起那个装有军工铲的军包,坐上一辆雪地摩托,"我们得去支援他们,你们先回营地!"

"保重,同志!"我们向两位军人敬礼,二人几乎是开到最大码就朝着那里前进。我们便剩下三辆雪地摩托可用,我独自驾驶那辆后面驮着货物的雪地摩托,然后对了一下每个人的指南针精度,"大家都知道方向吧?我记得清的,跟着我!"叶尔马克叫道。

"你们觉得,那幅壁画会不会可能不是用石器刻的,而是用那些猛犸象的象牙刻的?"我在途中猛然想到。

"我还以为你研究明白了,韦利卡你在列宁格勒白待六年了属于是。"叶尔马克头也不回的嘲讽我,当然,属于是朋友间闹着玩的那种。

"去你妈的,我怎么可能分辨的出石器和象牙的刻痕。对了,萨沙那块石壁的硬度大概多少?要是比象牙还硬那肯定不是象牙刻的了,对了,象牙多硬了?"

"啊......硬度吗?象牙的莫氏硬度好像是不到5,我记得是4.7还是4.8来着了......"博尔尼科夫支支吾吾。

"那那块石壁呢?你不会告诉我没测吧?"萨拉特巴耶夫坐在叶尔马克后面向博尔尼科夫喊道。

"我......我当时忘测量了......"博尔尼科夫搂紧前面驾驶雪地摩托的亚伊拉格雷。

"要不......我们回去一趟?反正也不急,现在下午连四点都不到。"一向沉默的亚伊拉格雷终于说了一句话,他似乎很努力地大声说,雪地摩托的声音差点盖住他的声音,但是我们都听见了。

不约而同地,我们都一横将雪地摩托停稳,"那我看看,现在,下午三点四十七,要去吗?"叶尔马克看了大家一圈。

"你觉得呢,叶戈鲁什卡。"我问他。

"我们投票算了,别洛斯涅日斯克岛的某个不知道名字的大山的石壁探险者苏维埃......当然,如果要去的话大家都得一起去,不想去的人也得跟着去,第一准则就是不要落单。"叶尔马克接着说。

"我......我觉得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还有很多时间回营地......我觉得戈拉这个方法可以。"博尔尼科夫似乎被冻着了。

失去了两位红军战士的管控,我们内心对新事物的饥渴、这几天一直被闷在车里的压抑、对科学的探索精神的热情,彻底战胜了对这座雪山的恐惧,以及对任务的责任,甚至是对那二人的承诺。最后举手的是亚伊拉格雷,他那充满古典风格的眼神与俊美的高加索脸庞里充满着他儿时身为高加索牧民对山野的习以为常,接着他带着一种似乎对我们的无奈和对高山的鄙夷的充满智慧的眼睛看了我们这群小年轻一圈,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嘲笑或者害怕,有的只是有底气的平静,此时穿着貂皮皮草、戴着帕帕克帽——我们都是戴乌尚卡帽、只有他一个人戴帕帕克帽——的他真的像是一位刚获得了劳动红旗勋章而骄傲的高加索牧民,充满老牧民的平静地跟着这群羊去他们想去的牧场。

"那......全票赞同......那我们再去一趟吧。"叶尔马克摇了一下挂在雪地摩托上的铃铛,表示投票结束。

"咱们,真不让另外两位同志放心啊!"亚伊拉格雷戏谑地说道,但是他一个大漂移冲到最前面带路,叶尔马克则不甘示弱也加快速度想要超过亚伊拉格雷,萨拉特巴耶夫则在后面叫着"快点快点!怎么成人家带路了!"

他俩一下子就把我甩的老远了,我也只能加速跟过去。五分钟,博尔尼科夫骄傲地站在那个红色路障旁,他和亚伊拉格雷是第一个到的,我则是最后。等我到的时候,只有亚伊拉格雷站在远处慢悠悠地拍照,他们仨全都在对着石壁鼓捣各种测量工具。

我决定先那找几个可行的地方凿下来作样本,拿到营地里去进行碳14测年,可还没等我拿出来试管,萨拉特巴耶夫就大声喊我,他已经找好样本了,就等着我拿地质锤。

可就在我拿地质锤凿样本时,小小的博尔尼科夫却凑了过来,"瓦列里耶维奇,你这个地质锤的锤头是什么做的?"

"吓我一跳,你干嘛这样叫我?我还以为我妈呢。怎么了,嗯,我这个地质锤锤子尖儿是金刚石,就是钨钢包金刚石做的。"

"这块石壁主要是由玄武岩构成的。"旁边的萨拉特巴耶夫补充道。

"所以呢?啊?所以......"

"对,看来你也看出来了,最开始我打算用钢铁做成的凿子来取样本,结果一下子把我的凿子给凿卷了,然后我才发现这玩意是玄武岩。"萨拉特巴耶夫拿出他皮草口袋里的凿子,凿面已经卷了。

"所以,象牙根本就不可能刻的动这块石壁,别说青铜镐子了,就连铁镐、钢铁稿都不行,玄武岩也几乎不可能做成磨制石器之类的。"博尔尼科夫说道。

"你别搞错了,这真的是玄武岩吗?你没把玄武岩和大理石搞混吧?那这座山岂不是一座火山了?"

"我确信这就是玄武岩,大理石不可能这么硬的。"

"那他们拿什么刻的?还这么深。"

"还刻的这么精准。"叶尔马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提了一嘴。

"我样本也收集完了,起码这东西不会是个生物了,我们赶紧走吧,有点渗人这玩意。"

亚伊拉格雷在那里自个儿点了根香烟抽,我想去借个火结果他直接跨到摩托上,然后随手就把烟给丢到雪地上踩灭。

"那大家,走吧,赶紧走吧。无线电台里说更南边的天气骤变,似乎要刮大风了。"叶尔马克喊道,"努里克耶,坐好!"

"拜托了,亚伊拉格雷同志。"博尔尼科夫又搂紧亚伊拉格雷。

又是我一个人开雪地摩托......

"卧槽,看南边!"博尔尼科夫指着南方。

南方一大片一大片乌云,几乎要把这极昼抹成黑夜。

"卧槽这他妈不会又是暴风雪吧!"

"坐稳坐稳,还有你,努里克耶,你再晃悠会把叶尔马克的雪地摩托给晃翻的。"亚伊拉格雷并不太慌张,这时他表现出了比叶尔马克更镇静的领导力,我和他并不熟悉,但是我听闻过他小学时就因为放牧的成就获得过一枚劳动杰出勋章,在初中时就因为在牧羊方面发表过建议小册子获得过一枚劳动红旗,以及初一时有一次秋季去山里牧羊,结果偶遇泥石流,但却奇迹般活下来,甚至一头羊都没丢。而我当时刚入行"时,还对着其他同志炫耀着我的那枚小小的劳动杰出勋章,想到这里不免有些羞耻。

可我们刚发动摩托没一会儿,电台里又发出信号:"......这里是位于临时营地南偏东方向的赫鲁什丘克小队,我们发现更南方出现暴风雪,疑似时口袋空间外部发生暴风雪,从而导致整个岛逐渐变成黑夜,接下来将可能会有更大规模的暴风雪天气,预估风速将超过八级,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电台里传来的时赫鲁什丘克博士雄厚且缺少感情的像是读稿的声音,故意拖长音确保每个电台不会因为信号的缘故而丢失信息。接着这个消息重复播报了好多次,虽然知道赫鲁什丘克同志是一片好心而拖长音,但是却着实整我的有点不耐烦,渐渐的,我似乎感觉摩托的速度带起来风其实就是暴风雪的风,而且这阵风也已经超过九级甚至八级,为了加快前进的速度我必须紧紧跟住前面那两辆雪地摩托,同时注意前方可能的石头,但那声电台音却一直干扰我的思路,将我的感觉和记忆打乱,"......风速将超过八级......",什么鬼,那只是摩托车带来的风速罢了,暴风雪还没吹到这里呢!别念了别念了,我操别念了!突然我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接着我感觉我要吐出来,树全都倒向一边,身体左侧浑身疼,画面停滞不前,电台的声音依旧刻印在我脑中,武加尔·亚伊拉格雷的摩托一个大漂移飞到了我的眼前,连带着他标志性的帕帕克帽和博尔尼科夫,博尔尼科夫的脸几乎埋进了亚伊拉格雷的皮草里......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这里是位于临时营地南偏东方向的赫鲁什丘克小队,我们发现更南方出现暴风雪,疑似时口袋空间外部发生暴风雪,从而导致整个岛逐渐变成黑夜,接下来将可能会有更大规模的暴风雪天气,预估风速将超过八级,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哟,你醒了。"我的目光第一眼就聚焦到了我头顶上的灯泡,然后感觉太刺眼,就尝试寻找其他的事物,那灯泡周围便是陌生的天花板,我将眼皮努力睁开,上面黏了一堆眼屎,它们马上就要掉到我眼珠上似的,眼睛总是睁不开,接着我的目光就搜寻到了说"哟,你醒了"的人,是博尔尼科夫。他扭扭捏捏地坐在我躺着的床上,似乎是在装作很忙,他好像有点尴尬。为了化解这种尴尬,他就递给我一杯略温的水,"你昏迷了好几个小时,来,补充一下水分吧,你头上倒是肿了一个大包,你就先好生躺着吧,我把顿斯科伊医生叫过来。"

顿斯科伊医生给我简单检查了一下身体,就拍拍我肚子说我基本上没事了,除了头上肿了包。博尔尼科夫开玩笑地拍了我头上的包,我一拳揍他屁股上就又躺回床上,发现这个房间似乎没时钟。

"现在几点啊,萨沙?"

"啊,我看看我看看,现在是早上六点,哦,是第二天。"

"怎么这么早?你怎么这么早就坐我床边?你干啥呢?"

"这个嘛,就是醒的早过来看看你,而且我们作息早就没那么规律了,我昨天太累了晚上七点就睡了,所以醒得早很正常。"

"去你妈的。"我将身子翻到另一边,博尔尼科夫就捏我肩膀想是想给我按摩似的,就在这时候叶尔马克闯进屋里:"别斯图热夫!赶紧起床!博尔尼科夫你咋在这儿?七点的时候大部队就要出发了!"

我猛地一起,"我也要去吗?"

"当然,顿斯科伊同志都说你完全没事了,你又不是娘们唧唧的小娘们,赶紧给我起来,你要是不会开雪地摩托就坐武加尔身后面让他带你。"叶尔马克看着我说道,他也想摸摸我头上的包。

"不不不,我和亚伊拉格雷同志坐一块。"博尔尼科夫又反驳道。

"去你妈的关我屁事,你赶紧起来。"

我之后才从博尔尼科夫嘴里了解到昨天晚上我昏迷后,亚伊拉格雷为了带走我,就把我加在他和博尔尼科夫中间,我身后的包则是叶尔马克和萨拉特巴耶夫轮流拿着,一直快到营地他们才发现那个包其实是可以卡在雪地摩托前面的,那里有个专门的卡扣。而我开的那辆雪地摩托,一下子就被我甩到一棵树上直接撞报废了。

主基地又派来了许多人驻扎到第一营地,所以第一营地派来了许多人到我们这个临时营地来,这下前往山顶的队伍直接扩展到40人,而且是一齐行动,就是沿着我们七人昨天发现的路线上山。我走出那间房间,看到临时营地又多了几个房间,我们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块临时营地建的这么大了?这速度实在是令人惊叹,我想起来那张五年计划的海报,上面写着"2+2=5!",四年时间完成了原本五年的事。奥尔德扎科夫一见到我就张开双臂把我紧紧抱住,还往我左脸亲了一口,"你现在没什么事了吧?别斯图热夫同志!见到你痊愈的这么快真令人高兴!"

我总是很不适应突如其来的热情的,对于当时我是怎么应付的,也是早就忘了,我迷迷糊糊地坐在了叶尔马克身后,我们七个人在最前面带着后面的大部队,当然,也不是40人一块开着雪地摩托上山,那样肯定会导致雪崩,第一批是12个人骑着8辆雪地摩托(有两个人单独骑两辆,后面单独放器材包),赫鲁什丘克博士看过亚伊拉格雷拍的照片后很是兴奋,坚持要第一批去那里见识见识那块石壁,他就坐在奥尔德扎科夫的雪地摩托上,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石壁那里进发。

到了那里,新来的五个人惊诧地盯着石壁,没错,是盯着,不是普普通通地在看,他们仿佛害怕这条线会像蛇一样突然蹿过来咬死他们,或者是会突然全身一绷紧就蹿走。我们几个尽可能不去看它,它多少是有些晦气,第一次看或许会处于惊叹而沦陷在里面,现在再看忽然就发现它其实很丑陋,当然并非是因为技艺上的不足导致的丑陋,而是创作者一开始就是朝着"丑陋"这个方向去创作的,创作者要的不是英俊的神话英雄带来的威严,而是通过奇异扭曲的但不可名状的某种未知的令人恐惧的事物......

赫鲁什丘克博士一看就是看入迷了,他平常虽然是研究机械、我们的履带雪地车就有他参与设计,但对各种古代民俗——更准确的来说是亚伯拉罕宗教与异教民俗——感兴趣,他还发表过两篇相关论文,其中那篇研究斯拉夫古代异教溯源的论文在他们的圈内极为著名。我问一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他看入迷了,鬼知道如果没有外界干扰,需要多久才能不再对它感兴趣。

"接下来的事嘛......"赫鲁什丘克将左手食指抿在嘴前,"韦利卡,你看,这堆线条......啊不对,应该是这根线条,它最下面还没怎么露出来呢,应该是被昨天的暴风雪刮过来的雪掩埋了。大家先把石壁前的雪铲一下!"

经他这么一提醒,这块石壁确实有一部分被雪掩埋了,但是雪堆的不深,我们一批人拿起铲子就把它铲走了,赫鲁什丘克博士跟着铲了几下就觉得没意思就站旁边若有所思地站在旁边了。

刚铲完雪,第二批15个人就过来了。"不是说好第二批是10个人吗?怎么还多出来5人?"奥尔德扎科夫有些气愤。

"大家都很热情,那五人太想来见识一下这块石壁了,有热情我们别熄灭,引导过去让它多发挥一下嘛。"刚到的康斯坦丁诺夫斯基政委在旁边劝着,叶尔马克就跑过去跟奥尔德扎科夫说些事,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俩说了什么。

当我们把雪都铲掉后,发现这根线条基本上全都在冰层和冻土之上,似乎绘制者在绘制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会有永冻冰层覆盖到土壤的有机层上,为了不让冰层覆盖住这根线条,索性就把它全都刻在冰层之上了。"如果这幅画下面没有任何东西,就只有它孤零零一个,那就可以认为这幅画创作于小冰期之后,那就更异常了,什么玩意会跑到这里刻这玩意?这里咋还有几个窟窿?"赫鲁什丘克说了点废话。

"嗷,那几个窟窿是我们昨天用地质锤砸的。"博尔尼科夫补充道。

"谁来给这幅壁画前面挖个坑?我们得看看它下面是不是有东西。"

"我来吧我来吧。"萨拉特巴耶夫扛着一个电钻就在前面钻,又有几个认识萨拉特巴耶夫的人去帮他支撑这个电钻。

钻了一个洞,接着就是用铁镐把洞和石壁之间的冻土再给扣掉,但是下面的东西都让我们吓了一跳。那下面是好几条波浪纹样的事物,里面又嵌入了许多十七角星样式的纹样,这应该就是这块石壁的基座,而创作者仿佛知道冻土与冰层会将这层石壁淹没到这种程度,刻意定下了基线,或者说,创作者为冻层与冰层将会掩埋的高度定下了界限。

"嘶,会不会是巧合呢?就算是现在,我们也预言不了五百年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更别提做根先线来表示会被淹没到什么程度......"赫鲁什丘克原地打转,"既然来了27个人了,那我们用小刷子刷刷石壁上的土吧,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呢。左右分别开弓,每边13个人。"

这里的指挥权变成了赫鲁什丘克博士,但他发现自己之前学到的所有的关于异教的知识都在这幅壁画前显得贫瘠,没有任何一个民族会想画出这种诡异的东西并皈依它,所以我不认为这东西会是宗教学上的。但赫鲁什丘克依旧觉得这些东西会和斯拉夫异教有关,我一点都不了解这些东西。

我们徒劳地扩大这幅壁画本该要向世人展现的面积,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这时候已经从探险变成考古了,除非继续上山。很快就有军人厌烦这项工作,他们就是看到了一幅奇异的画作,最开始会对它感兴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兴趣也都慢慢丧失,毕竟在这座怪异的岛上,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异常且恐怖的事。

石壁上展现的画面的面积越来越大,萨拉特巴耶夫带着几个人在第一个洞旁边继续钻了好几个洞,在地面与石壁之间俨然形成了一道沟渠。

"没错,我们一直钻到了冰层下面的土壤,对,看到了下面土壤的有机层暴露出来,我们又收集了一些土壤样本,已经让贡恰罗夫同志和金同志拿过去检测了,他们发现了里面含有一些产甲烷菌和固氮菌,产甲烷菌似乎是一种新发现的古菌,当然,里面也有很多厌氧菌。同样的,冰层最底部和土壤最上层含有那些产甲烷菌产生的甲烷与水反应生成的一氧化碳与氢气......"萨拉特巴耶夫向赫鲁什丘克报告。

第三批人也来了,于是我们就让第三批人拿着小刷子去刷土,我们在旁边休息一会儿,但是他们对于这项工作心不在焉,总是呆呆地看着这幅壁画,反应都和我们第一次见一样,我们也没在意,博尔尼科夫似乎遇见了好几个他的熟人,动不动就去挑逗他们。

亚伊拉格雷拿着手电筒,照了一下萨拉特巴耶夫他们几个刚挖的沟渠,"努里克耶,你刚才挖的时候看见这几个孔没?"说着,指了一些沟渠下面的土壤,土壤表层有一堆小孔,有点像小孩子拿细小的牙签戳出来的,特别细,看起来也很深,我们几个人顺势凑过来。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当时都没有光,根本就注意不到我刚挖出来的时候是否就有这些洞。"萨拉特巴耶夫说道。

"也是。"

"那这些孔会是怎么形成的?"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发问道。

大家都沉默了。

"感觉,像是蚯蚓洞,不过,能有这么粗的蚯蚓吗?"

"有那么粗的,但是它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那会是什么?自然地理现象吗?"

"不清楚......"

"这块土地应该已经有400多年没接触到太阳和氧气了......在小冰期来临的那个秋季应该就是它们最后一次接触到太阳与氧气,那时候这里应该没有那么寒冷吧。"

"蚯蚓确实能在这里存活,联盟的二十几个在北极的定居点都发现了蚯蚓,有的定居点比别洛斯涅日斯克岛还要寒冷,只不过风没有那么大。但是它们得怎么来到这座岛上?"

"也可能是在人类之前就已经存活在这里了?或许是候鸟把它们的卵带到了岛上......"

"真希望只是蚯蚓之类的物种打的洞。"

对啊,真希望结果没有那么怪异就好了。


眼看着大家一齐把壁画的面积扩大了将近二十倍,但依旧找不到它的尽头,大家已经不想再继续刷这层土了,但对于坐地上休息的劳累的人来说,欣赏这幅壁画似乎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娱乐。我看着大家齐刷刷地、疲惫地、出神地望着那副壁画,有的人边啃列巴边看壁画,有的人边听广播边看壁画,奥尔德扎科夫在那里一边吃腌黄瓜配鳕鱼罐头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壁画,一般这时候他都会和朋友们谈天说地,但现在大家却十分默契,一言不发,出神地盯着它,我也是盯着它好一会儿,直到我头上的包又莫名其妙疼起来把我疼醒,我才发现大家异常的寂静。

在这座几乎没有什么动物的岛上,这里陷入了死一般寂静。

远处也有个似乎跟我一样发现异常的人,他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我俩对上眼了,我站起来,他也站起来,于是我俩决定交谈一下,我不认识他,但根据他身上的名牌确定他名字是维列斯·弗拉索维奇·斯维塔维达乌,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名字。

"大家都太安静了吧,对吧。我叫维列斯·斯维塔维达乌,叫我维列西科就行。"他先开口说道,我从他嘴里听到了浓厚的白俄罗斯口音。

"我叫韦利米尔,叫我韦利卡就好。你说的对,这幅壁画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大家全都在盯着它看,太奇怪了。"我俩凑得很近,也不想被别人听到。

"按照准则,首先得怀疑这就是异常。"

"可是大家都没这么做,而且你真觉得这是异常吗?"我感觉我说这话时没过脑子。

"整座岛就是个异常。"

"不不不,是这个‘空间’是异常,只不过是这座岛刚好位于这异常的空间内,这是大家普遍认为的看法。"

"你了解过斯拉夫异教吗?"

"听过这个,喏,赫鲁什丘克同志业余时间也了解过它,他当时还觉得这玩意跟异教有关,你也持这种观点吗?"

"不不不,这东西就算是跟斯拉夫异教有关我也不知道怎么论证它,要论证它的证据还没发现呢。"

"什么意思?"

"目前没法论证它是不是斯拉夫异教徒的东西,说不定是因纽特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刻的,你都说这整座岛都是异常了,那格局放大点,说不定是某些智慧生物刻的呢!比如那些猛犸象呢?"

"难说哦,说不定是真的。你是主要干什么研究的?"

"我是古生物学的,研究化石的。你呢?"

"研究化石?那你有没有想过在那个哈萨克族挖的沟渠下再往下挖挖,兴许能找到化石之类的东西呢。"

"我有过这个想法,嘶,但是我忘说了。"

"怕赫鲁什丘克说你浪费公款?"

"这倒不是,我没这样想,我当时就是不想挖它,嘶,好奇怪,我居然否定了我这个很合理的想法......对了,你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这个嘛,我是医生,外科医生,顿斯科伊医生他主要是内科的,看你的勋略,你随部队解放过柯尼斯堡?也就是加里宁格勒?"

"啊,是的是的。当时我是干炮兵的,不过我没那么光荣,我上前线的时候已经是1944年年末了。"

"我在卫国战争时是军医,当然,是白俄罗斯游击队的,后来我跟着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参与柏林围城战了。"他秀了一下皮草下方的勋略表。

"原来是战友啊,幸会幸会。"我伸出手要跟他握手,他也过来握手了。

"韦利卡,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挖了,不要去尝试向下挖这件事。你知道佩伦吗?"

"佩伦?不知道......"

"几乎所有的农耕文明,农神的形象到最后都会变得十分可怖的,尤其是当他们和战神的位置重合后。有一种说法,耶和华最早也是一位农神,后来他成了犹太人的战神,最后才变成了唯一神,这可能是美索不达米亚那块地众多民族最后只选择崇拜几个神而导致的......你看,第四批人来了,我们去迎接他们吧。"

随着最后一批人的到来,大家幡然醒悟,露出了就好像是在学校上课前大家都在不停聊天、整个教室都吵吵闹闹的、突然之间大家都正好把自己想说的话都给说完后、都瞬间一起安静下来的那种感觉,只不过外部环境不是从热闹变成安静,而是从安静变为热闹。大家像是被压抑许久后,不停地找话说,即便是找话说也很开心的那种,随着最后一批人的到来,我们决定继续分批向上前进,只不过是第三批到来的人先上去。第三批人显然已经对这幅壁画失去了兴趣,这幅壁画的存在使得任何尝试通过逻辑解释它的人感到莫名的挫败感,它就令人绝望地立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没有任何人能那它有办法。

我找了个小土堆,又站着看了眼一眼它,顿时想吐,在新"发掘"的壁画上,这跟奇异的线条似乎描绘出了一堆破碎的尸体,他让我想到了战场上被炮打炸得碎成一块一块的尸体,而这幅壁画却通过一种不明所以的方式来展现出了透视与光影,表达出了一座又一座的尸块堆。甚至连发臭的气味都描绘了出来,那些斑点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它。我头一低,再尝试搜寻我刚看到的画面,结果它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刚才看见什么了我操,真他妈的恶心。"我独自自言自语着。"应该是幻觉,应该是幻觉,太恶心了。"我赶紧去找赫鲁什丘克博士,向他说我要检测一下土壤的结构层,至少要挖一挖那些土壤,赫鲁什丘克只说了一个词:"可以。"

于是我用测量锥直直插入那道沟渠的土壤里,想看看土层有多厚,结果10米长的锥子一直没到底,于是博尔尼科夫又给我加长了10米,但还是没到底,等我拔出来的却感觉里面有东西在拧我的锥子,拉着这个锥子不让我拔出来,我和博尔尼科夫一使劲,竟然发现测量锥就剩下一节了。这两节测量锥是通过螺纹连接的,还有卡扣来固定,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把两节锥子扯开,我和博尔尼科夫面面相觑,吓得不敢动弹,呆呆地看着剩下的这节锥子,似乎在幻想它能再长出来断在土里的那一节。

"土里有异常的东西......"博尔尼科夫先开口。

"这里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这句话是我自言自语的,但是博尔尼科夫却觉得是我在跟他说话。

"对啊,这座破岛能好到哪里去......要不是在白令海峡,和该死的美国,说不定人类一辈子都发现不了这个地方。"博尔尼科夫接着我的话说道。

"得给赫鲁什丘克同志说一下这事我操。"这话也是我自言自语。

"我都不敢待在这里了......"博尔尼科夫还是觉得我在跟他说话,他又跑到沟渠那边看了几眼,又大叫起来。

"我操,韦利米尔,你快过来,你快过来!"

"又怎么了?你怎么整天跟个女的一样啊我操,多布罗斯拉武什卡跟我时都没你这么活泼都没你这么娘们......"我当时自己在那里思考,当然硬要说是胡思乱想也行,但是博尔尼科夫这种突然打断别人思路的事简直太令人烦躁了,"出什么事了?士兵喊号子都没你声这么大......"

"你用测量锥钻的洞没了!"

"什么?我操!"没错,我刚用测量锥钻的小洞消失了,之前亚伊拉格雷说的"蚯蚓挖的"孔也没了,我甚至感觉这片土壤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才咱们俩在这里用锥子钻了个洞,对吧?"

"对......"博尔尼科夫发疯似的往沟渠里回填冰层和雪。

"刚才亚伊拉格雷说这里有一堆小孔,对吧?"

"对......"

"我们赶紧给赫鲁什丘克说一下,赶紧走......"

"好......"博尔尼科夫几乎是瘫在我肩上,我扶起他来,我们两人去寻找赫鲁什丘克博士,但是完全没找到他。

"赫鲁什丘克他人呢?"我自言自语道。这时我又突然想到了沟渠的石壁上那一堆十七角星图案,它们完全没有规律地堆在石壁上,仿佛这是在绘制天上的宇宙,但是那排列却足以让人感到一阵眩晕感,这种诡异的回忆让我想吐。

"不知道。我没看到他。对了,你知道赫鲁什丘克他的名叫什么吗?"博尔尼科夫又接我话茬。

他见我没回应,就自己自言自语道:"总不可能会是尼基塔吧,呵呵......"

现在我心急如焚,找到一名红军同志问赫鲁什丘克博士跑哪去了,结果他说:"赫鲁什丘克博士?他已经跟着第二批队伍上山了,有什么事啊,你可以给奥尔德扎科夫中士说。"

"第二批队伍是什么时候走的?"博尔尼科夫问道。

"就在刚刚嘛,你们刚才睡觉了吗?雪地里不能总是睡觉,不然容易冻死......"

我和博尔尼科夫赶紧去找奥尔德扎耶夫中士,他在那里和其他红军同志在泡茶喝,虽然他们都是大糙汉,但全都在"欣赏"这幅壁画,给我一种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喝茶的欧洲贵族的感觉。我俩给奥尔德扎耶夫打了个手势,他立马就明白什么意思,站起来就跟着我们去周围没什么人的角落里说话。

我俩如实复述了上述经历,奥尔德扎耶夫想都没想,直接发出电台,要我们全员撤回营地。我们俩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要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我们俩甚至抱在一起,差点哭出来。

"赶紧收拾东西吧,我们十三个人第一批走,然后临时营地就留下三个人接应,一以后也暂时也不会去那个临时营地了,到时候这里可能就只有直升机才能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俩情不自禁地抱住奥尔德扎耶夫,他反倒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尴尬。

"对了,北部似乎要来暴风雪了,你看,那里有一点乌云。"奥尔德扎耶夫指了指北边,天际线上隐约有一条黑线蠕动。

"怎么又有暴风雪了......"我嘟囔道。

"又?"奥尔德扎耶夫和博尔尼科夫同时发问,但我没理他们,他们也没再在意。

我收拾好散在地上的装备,都把他们装到包里,风却越来越大。

"完了,这场暴风雪在半个小时后就会来的,来不及,我们还是先暂时在这扎帐篷吧......"有个人在那里对着大家说道,我发现斯维塔维达乌在他身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不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回临时营地,至少不是在这里待着!"我喊道。

"暴风雪马上就要来了,出了事你负责吗?!"他质问我。

"不要待在这块壁画前了,你们就不觉得渗人和异常吗?"

"好家伙,你们昨天都来了然后觉得这里渗人,然后又把大家都带过来?"

"停停停,潘佳,你怎么说话呢,不要转移话题。"斯维塔维达乌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语权转移到了斯维塔维达乌手里。

"我建议大家还是在这里过夜吧,暴风雪太危险了。"斯维塔维达乌不站在我这边。

奥尔德扎耶夫见大家都想停在这个危险的土地之上,只得说出实情,斯维塔维达乌脸色有点难看,大家虽然在收拾东西,但总是有点磨蹭。

"不是说不要尝试去挖下面了吗......"斯维塔维达乌的一句话幽幽地飘过来,以至于我以为是我的灵魂在跟我说话,等我反应过来时,却没找到斯维塔维达乌在哪......

"你坐我后面吧,韦利卡,我来开雪地摩托。我去,你这什么鬼表情......"叶尔马克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他,但是他觉得我的表情很难看,可是我也不想再跟他说些什么了,只是觉得有些烦躁,头上的包还在疼......

风越吹越大,有些人倒是质疑我的测量锥断掉的事,他们甚至觉得是我一不小心把它掰断在土里了,我懒得理他们,只想快点结束这趟探险,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去未知的地方出差了,尤其是来极地地区。

"谁在敲鼓?"我狐疑地向后看,"原来是打雷声......"

"别斯图热夫同志!愣什么呢!要走了!"叶尔马克向我喊道。

"好的好的,我来了我来了!"

终于要结束了,因为暴风雪即将来临,我们也不管什么分批前进了,直接所有人都一起回临时营地,至于已经上山的那两队,他们也会回去,但是我们已经自顾不暇、管不了他们的安危了。

"现在风速已经达到八级了,北风,我们正好要朝北行驶,不行不行,根本就走不了了!"队伍里一个人在那里喊道。

"那起码在前面的道路上扎营!别在石壁前面!"博尔尼科夫喊道。

大家出发了,结果后面有几个人的雪地摩托打不上火了,叶尔马克根本就没搭理他们,头也不回,只有几个人回去去看他们出了什么事。结果风越来越大,我在叶尔马克后面脸都快被吹肿,很难想象叶尔马克的得被吹的多难受。似乎有人在说话,而我只能听到发动机声,风声,擦过雪地的摩擦声,以及远处的雷声......背后传来一声不真实的声音......

我尝试向后看了一眼,才发现暴风雪已经降临,大风让逆风前行的雪地摩托几乎失衡,后方的能见度几乎已经消失,只留下暴风雪的灰色的屏障。

"停停停!叶尔马克停下来!"我拍他肩膀,他回头看我一眼,脸几乎被冻得出血,嘴唇已经发青。就在那一刻,我们的车似乎撞到了石头,直接翻到在这雪地里。

我在出车祸的第二天又出了一次车祸,这一次直接把我的脸给擦出血,我的脸上简直糊了一层血。风越来越大,我尝试站起来,而我的视野里除了灰茫茫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暴风雪这么大吗?

我尝试呼喊其他人,似乎有辆摩托从我眼见呼啸而过,但他好像没看见我,我的声音被雷声和风声彻底掩盖,大风接着又把我吹倒,我早已覆盖满白雪的脸又再次栽到雪地上。

眼前的场景都变得扭曲,如果要描述的话,那那些松树——几百年来挺拔在冰层之上的松树——绝大部分竟然都倒在地上,而且绝对不是被风吹倒的,因为它们倒伏的方向都逆着暴风雪,它们的根系也全都暴露在大地上,而且......而且它们的树枝似乎在不停颤抖,有点像海百合一样在扒拉那些雪地,逆着风前进......我感觉我的嘴是出问题了,感觉里面跟含了一颗骰子或者螺母似的,或者是有鼠妇爬进了我的嘴里,如果真的是虫子爬进了我嘴里,那么它一定在疯狂扒拉我的嘴,可我怎么也吐不出来,用舌头也搅不出个所以然;我感觉我的腿也有点不听使唤,可是它并没有受伤,当然也可能是内部受伤了但在外面看不出来;皮肤下面就像是有蚂蚁爬一样令人难受,医学上好像是叫什么蚁走感。

我这时才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世界的模样......或许是我裹了一层厚厚的皮草、戴了一顶厚厚的乌尚卡帽的缘故,我根本就没感觉到暴风雪打在身上的寒冷,我整个人都快要被雪埋住了,而周围就像是起了大雾一样,能见度极低,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暴风雪下。

我赶紧拍拍身上的雪,结果刚抖掉就立马又有雪粘上来,并且我的身体也被暴风雪吹得不受控制,一不小心又摔了个踉跄,一头扎进雪堆里,还好下面是雪,如果是路面恐怕我就要再流一堆血。口腔里的不适感还加剧了,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有牙磕掉了,但是摸了一下牙,除了让我感觉到吃冰淇淋时牙龈被冻得难受外就没有其他感觉。我感觉我要死了。

一声枪响在远处响起,没错,绝对是枪响,即使有着暴风雪声音和雷声充满这个世界,但是那声枪响又是那么清晰,到底是谁在开枪,他是在杀人还是在杀其他的生物。我害怕自己会被其他人的雪地摩托给撞到,只敢沿着树干匍匐前进,然而,我却看到了博尔尼科夫的尸体。

这具尸体绝对不是出车祸造成的,它几乎碎成一堆尸块堆,每个部位就像是被刀砍掉的......不对,不是刀,更像是绳子勒断的......我没吐出来,只想赶快回去,但是我似乎迷失了方向,竟然摸到了一辆趴窝的雪地摩托,它的电台还在响。

"......赫鲁什丘克小队,赫鲁什丘克小队,未知异常原因遇险,不要救援,不要救援,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电台一直在重复这段话,也就是说发电台的人已经死了。我又听见一声枪响,越来越近了,暴风雪也越来越大,天也越来越黑,在这种几乎没有灯的地方,天能黑的看不到自己的身体,我想倚靠着这辆雪地摩托跑到另一棵树干侧边,结果我一扭头,突然看见似乎是一串长发被拖走,吓得我不敢出声,反方向传过来一声惨叫,我听清楚了,那是卡尔米杨下士的声音。我吓得钻到雪地摩托的下面,尝试蜷缩在里面。

天已经黑的我只能看见面前的暴风雪的雪花,,有一段时间我甚至都分不清我是在往前看还是在往上看,脸上的血都冻在我的脸颊上,似乎要把我的脸给撕烂,"我是不是要失温了。"我自言自语。

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会不会已经安全了,不行,我如果再不活动一下我就要被冻死了,我必须得站起来,暴风雪肯定比刚才要小很多了,但是天却黑了,现在北极地区应该是极昼,所以说是乌云遮住了天空,应该是的。"这座岛本身就是个异常。"我自言自语道,好像又把我前面的一些想法给推翻了。

我尝试站起来,腿一直在发麻,甚至于差点站不起来了。天上还是一直在打雷,依旧还是那么黑,但是暴风雪明显没之前那么大了,"雷暴雨,呵呵,雷暴雨。"对的,这就像是一场雷暴雨一样,一个小时就会结束,但博尔尼科夫的尸体让我不得不警惕,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像这样残暴,即使是最变态的杀人狂也未必敢这样糟蹋尸体。

"博尔尼科夫,抱歉,我得先自己逃命。"我自言自语,根本就没看向博尔尼科夫,他的尸体太令人反胃了。

我颤颤巍巍地沿着树干向着卡尔米杨发出惨叫声的方向前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去那里,但是我的本能告诉我那里的"惨案"已经结束了,伴随着这场噩梦一样的暴风雪的结束,一切都会雨过天晴般向着美好的方向结束,一切都会结束的,我安慰我自己。

雪地上横着一条胳膊,上面绑着一块指南针,这是卡尔米杨的右手,它把我从我刚才的幻想中拉回现实,没错,现在暴风雪还在下,天依旧还是那么黑,危险依旧存在。我毕竟是上过战场的,我捡起卡尔米杨的右胳膊,这种切面让我想起来被绳子紧紧勒住的腊肠,"怎么不是刀切的啊我操。"吓得我赶紧把它丢掉。

或许是神要惩罚我随意丢弃尸体,一阵狂风把我差点吹倒,我继续向前走,看了一眼右胳膊上的指南针,它在乱转,于是我回头想去看看卡尔米杨的指南针,可就在我回头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坨头发在一个尸体里。

没错,那就是一坨湿头发,就像是堵在洗手池里的那种,堵在排水口里那种浑身沾满污垢的湿头发,而现在一处尸体的身体里有一坨,我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神啊,这是什么东西,我想都没想就赶紧冲刺逃跑,眼前却开始浮现出五颜六色的色带。

我误以为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可我一抬头看才发现天上有极光,没错,如果要指代这充满无尽黑暗的乌云下方的光带,那就只有极光了,我根本就判断不出这道极光是悬挂在天上还是就在我头顶不远,因为它一直在不断地变形,充斥着整个乌云下方的空间,它似乎不需要遵循任何物理规则,肆意穿过我的身体和趴下的树干,这些光被无穷无尽的雪花反射、折射,在这片无穷的黑暗中绽放出无穷无尽的光带,这些光带根本就照不亮周围,反而光带远处的亮度和近处的亮度几乎完全一样,照射到我眼睛时几乎没有任何衰减,我根本区分不清哪里是远方哪里是我身边,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感觉我是漂浮在一个由雪花和极光组成的黑暗的虚空之中,但是脚下斑驳的地面又迅速将我拉回现实,跑着跑着我甚至感觉我断片了一段时间,在我的视野里,就只剩下雪花和极光......

我滑倒了,不是被绊倒的,但当我扶着一棵树干爬起来时,我看到树干上画着的红星,看到了那根可怖的线,它身上长满肿瘤,永远不会在任何角度产生重叠的线,战神斯文托维特挥舞着鞭挞世人的不可测量的长鞭,要将此地的生灵毁于一旦,没有人能躲过他的四张面孔带来的祸端,他将整个世界化为一张薄纸劈开,只留下世界之外的虚空。我现在看懂了,看懂那幅壁画了,这根线条,这根长鞭不可能让人在任何角度看到重合,在这北风之上的更北的土地上,狂舞的鞭条将缝合这空间的每一个基准点,没有人能逃过诅咒。

一阵风暴在上空呼啸而过,我们的自然本性晦暗无光,因为我们无处去前往。

马上就要失温了,我感受到我内腔开始有鲜血流出,我看到我的皮肤下面在不断淤血,再更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他手持着燧发枪,"不该让外界也受诅咒的,于是我在此渡受诅咒的人。你本不该挖掘的。"那就是死神维列斯,带着浓厚的白俄罗斯口音,像是在怜悯一位犯错误的小孩。

我终于看到了雪白的地面,它被我的血染红,周围的黑暗不再只是虚空的黑暗,而是一团团头发,那是惩戒。我们出生时本就不背负罪孽,从来没有审判,只有惩戒。人类以这不幸灾难之日的第一天为时间计算的原点......

"韦利卡!快跑!"我的胳膊被一只手紧紧拽走,那些景象迅速向后退去,但是那些极光就像是固定在我身上,五彩斑斓地悬在我的头顶。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在一辆雪地摩托上,趴在一身皮草之上,皮草的主人,则是武加尔·亚伊拉格雷......

"维诗!维诗!"我趴在亚伊拉格雷的背上哭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用昵称称呼这位来自高加索地区的优秀牧民。天似乎也变好了,仅有零星的雪花飘在空中,这种可爱的风景跟之前的暴风雪完全没有可以联想的地方,它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营地。"亚伊拉格雷说道,他很累。

"我们再也不会被惩戒找麻烦了。"我继续哭着。

dao2

别洛斯涅日斯克岛一处冰崖,摄于1953年


武加尔·亚伊拉格雷,在三年后的1956检查出患有轻度精神分裂症,于本年自缢,他似乎是不想让自己居住的公寓的邻居们感受到困扰,于是驱车前往莫斯科郊外的森林里自杀的,由于位置偏远加上2月一直在下雪,他的尸体在消失后的第五天才被找到,即2月29号,不远处一块木板上画着胡乱的线条。

多布罗斯拉娃·别斯图热娃于1956年死于他杀,凶手是精神病患者、她的丈夫韦利米尔·别斯图热夫,大约是当地时间不到19点,多布罗斯拉娃下班回到位于斯大林格勒家后与韦利米尔发生争吵,后者随后使用一把公寓楼道的消防斧将其碎尸,并在行凶后将尸体通过自家轿车运往郊外的工厂处尝试焚化,火焰和其产生的黑烟被在附近公寓的工人们发现,随后韦利米尔被警方逮捕。

韦利米尔·别斯图热夫被逮捕后被检测出重度精神分裂症和迫害妄想症,是俄罗斯原始异教教徒、尼采学说崇拜者,杀妻后被开除党籍、公籍,随后由于精神疾病被关押在列宁格勒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于1961年从精神病院私自逃跑,并抢劫一位市民的钱包,用其钱财购买了一张前往斯大林格勒伏尔加格勒的火车票,在莫斯科站被逮捕,次日因未知原因死亡,脖子似乎是被一根细线勒断。

Footnotes
. 指"进步"研究所,1956年改名为"进步"研究中心
. 指荣膺列宁勋章、十月革命勋章、苏沃洛夫勋章、库图佐夫勋章、红星勋章和蒙古人民共和国红旗勋章的近卫两次红旗别洛斯涅日斯克第24机械化独立旅(24-й отдельная гвардейский механизированные Белоснежский ордена Ленина ордена Октябрьской Революции, дважды Краснознамённый, орденов Суворова, Кутузова Красной Звезды и Боевого Красного Знамени МНР бригада),直属于远东军区,二战后负责驻扎别洛斯涅日斯克岛
. 此为苏联用于探索南极的"哈尔科夫恰卡重型履带雪地车"的最初机型,由T34坦克作底座
. 自1550年至1770年这220年间全球气温出现下降的现象,结束于19世纪初期
. 又称"寒温带明亮针叶林",是世界上第二大陆地生物群落,面积达1700万平方公里,占地球陆地面积的11%
. Доброслава Алексеевна Бестужева,多布罗斯拉娃·阿列克谢耶夫娜·别斯图热娃,原姓Вагнерова(瓦格纳罗娃)
. Տիգրան Կարմիրյան,提格兰·卡尔米扬,瓦纳佐尔人
. Александр Владимир Бортников,亚历山大·弗拉基米尔·博尔尼科夫,梁赞人
. Вүғар Меһмет оғлу Яйлаглы,武加尔·梅赫梅特·奥格雷·亚伊拉格雷,巴库人
. Мерген Алтаевич Ооржаков,梅尔根·阿尔泰耶维奇·奥尔德扎科夫,大海姆旗人
. Нұрғали Нұрас Саратбайұлы,努尔加利·努拉斯·萨拉特巴耶夫,阿拉木图人
. Егор Прокопьевич Ермак,叶戈尔·普罗科皮耶维奇·叶尔马克,哈尔科夫人
. Велика,韦利米尔·别斯图热夫的昵称
. 指劳动光荣勋章,其授予对象是在工业、交通、建筑和其它物质生产部门的工人和领导人,集体农庄的农民和农业工人,以及在企业、事业单位、组织中长期无私、高生产工作的非生产工人
. Саша,亚历山大·博尔尼科夫的昵称
. Егорушка ,叶戈尔·叶尔马克的昵称,下面的"戈拉(Гора)"同样也是其昵称
. Нұреке,努尔加利·萨拉特巴耶夫的昵称
. "劳动杰出"奖章授予给辛勤工作、取得优异成绩的工人、集体农庄员、国民经济专家、科学、文化、国民教育、医疗卫生工作者和其他领域的苏联公民
. 劳动红旗勋章的设立是为了奖励在生产、科研、文化、文学、艺术、国民教育和医疗保障等领域,在国家、公共和其他方面的劳动活动中,为苏维埃国家和社会做出巨大劳动贡献的
. Вялес Уласавіч Светавідаў,维列斯·弗拉索维奇·斯维塔维达乌
. Вялесик,维列斯·斯维塔维达乌的昵称
. 指"攻克柯尼斯堡"奖章,颁发给在1945年1月23日至4月10日参加攻打要塞城市柯尼斯堡的红军、红海军和内务部队军人以及其他参加相关战役的有功人员。
. Доброславушка,多布罗斯拉娃·别斯图热娃的昵称
. Вүш,武加尔·亚伊拉格雷的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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